“那天,我来看夏夏,确实碰到了别人,正好带着夏夏离开。我就一路跟到了空厂房。”
“是谁?”莫盛达的鹰眼直勾勾盯着司俊青,不容他半点躲闪。
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微颤了几下,司俊青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夏婉。”
怎么会是她?
其实,莫盛达根本没查出什么,监控一说不过就是个唬人的幌子罢了。没想到,不但唬出了真凶,还是他意料之外的人。
司俊青和夏婉的事莫盛达多少也听说了,可怎么又扯上了尹寂夏呢?
傅莫骞看着司俊青,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想想,除了夏婉,还有谁能那么便利地在医院监控上动手脚,明目张胆带走尹寂夏也不怕被咬出来呢?毕竟,那医院,就是夏家的产业,大小姐横着走都行!
“那天,在紫金大酒店,小婉看到了夏夏。”司俊青睨了眼傅莫骞,有些心虚地微微垂下了眼帘。
“离婚的事,小婉一直不同意,两年了,僵持不下。那天正巧她们碰上,我就骗小婉说,夏夏是我的女人,翩然是我的孩子。”司俊青的语速很慢,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切,怎么可能,那天夏夏和然然明明坐在我旁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我的人。夏婉不是傻子,能信你,才怪!”傅莫骞不屑地反驳道。
司俊青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小婉起初也不信,不过我告诉她,这是为了给你治病,才刻意这样安排的,她也就信了。”
“什么,司俊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混蛋!”
傅莫骞再次暴怒,火冒三丈地扑了上来。
要不是莫盛达拦着,司俊青怕是又要吃一顿拳头了。
害了她的女人不说,还拿他的“病”说事儿,叫傅莫骞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老三,冷静点,先听他说完!”莫盛达死死抱着傅莫骞,唯恐他冲动坏事。
傅莫骞一向敬重莫盛达这个大哥。
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眸底嗜血的杀气还未褪去,留下刺眼的猩红,他还是收了拳头,隐忍着怒气,乖乖坐回了沙发上。
询问继续。“所以,夏婉把尹寂夏当成了小三,才痛下杀手?”莫盛达追问。
“不是的,那不是小婉,相信我!”司俊青忙着辩解,却让莫盛达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难道另有隐情?
咬咬牙,他深吸一口气,不情愿,却不得不从实招来,“小婉,小婉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就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又不肯配合治疗,这些年越发严重,已经发展成了,偏执型人格分裂。”司俊青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仿佛是蚊蝇嗡嗡,声音闷闷地尽数吞没在了深喉里。
或许,这是他心里最不愿直面的隐痛。
曾经那样阳光灿烂的女孩儿,一步步变成了狰狞嗜血的恶魔,而他,便是推波助澜的元凶。
如果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重头来过,他一定不会答应荒唐的联姻,这样的悲剧也就不会上演。
夏婉是个精神病人?莫盛达和傅莫骞皆是一愣。
虽然家族联姻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可至少婚后,他们看着还算琴瑟和谐。
以前的夏婉总挂着暖心的笑容,可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夏婉的本意,而是她身体里另一个她的过激举动?”莫盛达经验丰富,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拐骗夏夏确实是小婉不对,可刀伤是我自己造成的,和小婉真的没有关系。”司俊青言辞恳切,看着不像撒谎,却叫探求真相的两人更加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能给支烟吗?”一紧张烟瘾就犯,这怕是所有老烟枪的通病了。
“你还病着呢,再说病房里不给抽。”该有的原则,莫盛达是一点不会让步的,不过可以适时变通。
他还是掏出一支烟来丢给司俊青,“闻闻可以,不许点。”
司俊青一脸苦笑,乖乖地把烟卷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十分珍惜地搁到了枕头边,这才重又开了口。
“那个邪恶的小婉骗夏夏说知道我的秘密,夏夏上了当,跟着她去了空厂房。在那儿,发现她想伤害夏夏,我不得不出手阻拦。”
想着那天的情形,司俊青仍旧一身冷汗。
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要是他再稍晚一步,锋利的匕首怕就要刺进尹寂夏的胸口了。
“这说不通啊,你们两个人,对付夏婉绰绰有余,为什么还会受重伤呢?”莫盛达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司俊青的话,试图找出漏洞。
“因为,因为他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没有夫妻情分,我仍旧当她是妹妹,我,我实在不想伤害她。”
那天,司俊青夺下夏婉的匕首,便换来她歇斯底里的暴怒。
在她看来,司俊青的举动无异于昭示尹寂夏的重要性。她的合法丈夫,她爱慕了十多年的男人,就这样为了别的女人把她给抛弃了。她无法原谅,不能容忍,绝对不可以!
夏婉开始了疯狂的攻击,用尽身边所有可以充当“武器”的物件,没伤着别人,反倒误伤了自己。
司俊青只是一味防守,不停地劝说她冷静。
尹寂夏也加入到了“恶战”中,想和司俊青合力控制住夏婉。
司俊青又要顾着不伤害到夏婉,又要保证尹寂夏不受伤害,混乱中一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倒下的同时,匕首误打误撞刺伤了自己。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司俊青,夏婉一下就清醒了,抱着他哭得死去活来。
司俊青拨通了夏芸的电话,让她赶紧来把姐姐领回家,交待不许再让夏婉出门,又叮嘱尹寂夏今天的事一定要守口如瓶,就当是为夏婉保留最后的尊严。都吩咐清楚,这才放心地合上了眼。
这些年,他活得太累了。结婚前为了司家,结婚后为了夏婉。他就像只骆驼,不停地背负沉重,却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直到孩子夭折,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崩溃了,他想做回自己,过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
他提出了离婚,不光是因为孩子的离去,更是他对幻想中幸福未来的彻底绝望,或许,他此生就是这样了吧!
尹寂夏母子像一道光,在他最黑暗的时候闯进了他的世界,照亮了他的心房,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不论如何,尹寂夏都不能有事,更不能因为他出事。
可同样的,他也不希望伤到夏婉。
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是他把她生生逼成了这样,他对她,满心愧疚。
想两头兼顾,到最后,独独伤了自己,或许,这就是他贪心的报应吧!
“说完了?”司俊青的尾音落下了好久,莫盛达才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嗯,都是实话,没有隐瞒。”
“能问句题外话吗?”莫盛达顿了顿,却没有停止探究的目光,“孩子,孩子真的是突发急病?”
司俊青的肩头一颤,瞪大了眼睛略微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转瞬又撇开目光怔怔地盯着白床单出神。
隔了半晌,他才收紧拳,沉了沉气答道:“既然你都说了是题外话,那我有权不作答。”与刚才的无奈截然不同,这时候,已经是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疏离的冷了。
拍了拍大腿,莫盛达站了起来,难得露出了笑容,“今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至于夏婉,我们会认真核查情况,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至于特殊情况,也会特殊对待。”
司俊青也淡然地笑了笑。
虽然极不情愿地说了出来,但心里似乎确实好受些了。或许秘密太多真不是一件好事吧!
一切水落石出,莫盛达没什么可问的了,傅莫骞也准备跟着出门,刚转过身,司俊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温暖了许多,“莫骞,是我自私地要求夏夏保守秘密的,你别怪她!”
“哼!”傅莫骞冷哼一声,眸子里迅速罩上了一层愠怒。
没有转身,他只是微微偏过头去,余光睨了眼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她是我的人,怎么收拾她是我的事,就不劳司大少操心了!”
“莫骞!”司俊青最怕他这个样子,还想再劝,却被傅莫骞打断了。
“表哥,有那闲心,还是多想想你和嫂子的事情怎么解决吧!至于夏夏,你放心,我会对她负责到底,争取早日让你喝上我们的喜酒。”
傅莫骞语气淡定,这一声“表哥”,提醒他以后要和尹寂夏保持距离。
他的女人,不是司俊青可以宵想的。何况司俊青目前还是个有妇之夫,就更不该觊觎别人的女人了!
司俊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那么好看了,可还是努力压下了心头的火。
这个时候,他明显不是傅莫骞的对手,可来日方长,傅莫骞未必能笑到最后,不急!
出了病房门,莫盛达隐去嘴角的笑容,换上了愁眉紧锁的严肃面容,傅莫骞知道,他这是进入工作状态了。
“老三,你知道司俊青的孩子是怎么夭折的吗?”莫盛达轻声问道。
“啊?大哥,难不成你怀疑……”不会吧,虎毒不食子,应该不至于吧!傅莫骞满脸的不可思议。
“呵!”莫盛达出了一口气,“你也别太紧张,我只是胡乱猜测的。应该不是,要不然白家还不闹翻天,不把夏婉的皮扒了大卸八块才怪!你放心,夏婉的事我们会去查,要是她真的有伤害弟妹的意图,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谢谢大哥!”有了莫盛达这句话,傅莫骞就放心多了。
他的女人,他会把她藏在羽翼下,好好保护。
推开尹寂夏的病房门,里面传出了阵阵欢笑声。
白绍光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尹寂夏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
病房里,还有个脸生的女孩儿,也跟着“咯咯咯”地娇笑着。
见傅莫骞来了,三人神色慌张地突然噤了声,就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唯恐被发现似的。
本来看着尹寂夏对别的男人如此热情就已经十分不爽,敏锐觉察到了气氛的诡异,更是让傅莫骞火冒三丈。
“你们在说什么?你又是谁?”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
尹寂夏发了条朋友圈,是拉得密密实实的蓝色窗帘,配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闷。
其实她的身体根本没什么大碍,顶多就是点皮外伤,硬是被傅莫骞小题大做,强制留院观察。
尹寂夏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豢养的金丝雀,住在豪华的病房里却不得自由,沉闷到了极致,唯有借朋友圈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并没有与世隔绝。
前脚刚发出去,后脚手机铃声大作,又是那首聒噪的《小苹果》。
“宝贝儿,你不是去鹿港了吗,怎么还觉得闷呀?工作不顺利,还是和阿姨闹矛盾啦?”电话一接通,穆青青的大嗓门如同翻滚的热浪直接扑面而来,惊得尹寂夏连忙把手机挪远点。
调她去海洋开发公司,穆青青是知道的,还打趣说是不是太子爷真的看上她了,去哪儿都要把她带着。
能回到故乡,工作和照顾亲人两不误,穆青青着实羡慕。
只是这才回去几天,她怎么就觉得闷了呢?
这一片纯蓝的窗帘不像是家里用的,倒像是办公室之类的地方,难不成她一直在加班,所以觉得闷?
穆青青也是个热心肠,闺蜜觉得闷了,当然要第一时间安慰,便毫不犹豫拨通了尹寂夏的电话。
“小声点,耳膜都被你震破了,也不怕影响别人工作!”尹寂夏也被感染,扯开了嗓门。
“妞,你没事儿吧,傻啦?都六点半了,早下班了!别告诉我你被太子爷虐待,现在还在悲催地加班啊!”穆青青的语气里半点没听出同情,反倒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嘶!”尹寂夏倒抽一口冷气,龇牙咧嘴,“死丫头,还是我亲爱的吗,还有点良心吗?我回樊城了,在医院呢,比加班还悲催,你接着乐吧!”
“啊?医院,你怎么了?”穆青青的心一下就被提到了嗓子眼。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好好的,就混进医院了呢?
尹寂夏不想告诉她先后遇险的事,生怕吓着了她,只是轻描淡写,“出了点意外,没事,都过去了。其实在医院也不用治疗,观察观察罢了,你放心,就是一个人呆着觉得太无聊,闷得慌!”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来!”
穆青青打了个车就往医院赶。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看到尹寂夏安然无恙,她是绝不会放心的。
索性她离医院不远,又过了晚高峰,不过刻把钟就赶到了。
推开房门,看到随性靠在沙发上西装笔挺的男人,穆青青一愣,“白经理,您怎么在这儿?”
电话里也没来得及细问尹寂夏住院的缘由,不过见她住着贵死人不偿命的VIP病房,连白绍光也出动了,亲自过来“慰问”,尹寂夏这次,八成是“工伤”无疑了。
白绍光不认得穆青青,上下打量着,“你认识我?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