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看着面色红润,却不停哼哼唧唧,装作愁眉苦脸的女人,傅莫骞无奈地赏了个白眼又摇了摇头,“母亲,父亲又不在,您就别再演了!”
司媛媛一把掀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盯着傅莫骞的一双杏眼里都能喷出火星子,“你还有脸说,我这都是为谁?莫骞,你二十二了,不是十二岁,怎么做事还这么意气用事,一点分寸也没有!你回国来好不容易才进了鸿远,怎么和你父亲一言不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傅莫骞云淡风轻地走到茶几旁,拿起苹果嘎吱咬了一大口,气定神闲地窝在了柔软的沙发里,悠然自得翘起二郎腿,淡淡说了一句,“还行,挺甜!”
“傅莫骞!”司媛媛气得脸色发青,刚才和傅承儒过招都没激起这么大的火气。
看来,还真让傅承儒说中了,她生的就是个忤逆子,不省心。
傅莫骞眉间略微起了点波澜,貌似某个小女人生气的时候也喜欢吼他的全名。
看来,这是女人的通病,虽然不讨喜,但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挺可爱的。
思绪像长了翅膀的小鸟,扑腾扑腾地飞出去好远。
好想现在立刻回到她身边,听她柔柔软软地喊一句“莫骞”,又或是双手叉腰,怒目圆瞪地吼一句“傅莫骞”……
想着想着,不自觉就扬起唇梢,扯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落在司媛媛眼里,倒好像是嗤笑她今天的装疯卖傻,无病申银了。
“傅莫骞!”又是一声狮吼,连带着手上的苹果也被一把夺了去,“想什么呢,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吃!”
傅莫骞这才回过神来,依旧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我在想,缺了一角的苹果已经被人用了,要不要注册一个缺了一角的桃子,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缺了一角的桃子,是啊,还是鲜美多汁,嫩滑无比的水蜜桃!
接连两次,明明可以得逞的,却始终差了那临门一脚。
蜜桃成熟,只待采摘,今晚,绝不会让她逃脱,非要好好品尝一番!
许是忍了太久,饿了太久,傅莫骞一下子有些控制不住,满脑子yy的都是shao儿不yi的xian制级画面。
事实证明,憋了太久真不是件好事,以至于小女人被她折腾得死去活来,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大骂他是种猪,jing虫上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莫骞,”司媛媛见他全然没把鸿远当回事,真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强压下怒火柔声细语地劝慰道:“你知道,为了让你进鸿远,我花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功夫吗?”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
金石大酒店总统套,这是傅承儒的长包房,从傅家大宅搬出来,他就一直在这儿落脚。
司媛媛难得早起,悉心打扮,准备了丰盛的早餐,领着管家张叔上赶着献殷勤。
傅承儒从书房出来,瞥见餐桌旁浅笑盈盈的粉脸,本来大好的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说吧,想要什么,莫骞的事免谈!”
司媛媛笑容一滞,很快,便又隐去了眼底的怒气,依旧巧笑盼兮,“老公,儿子还小,做事有失分寸,我们好好教导,让他改过了就好,何必……”
“小?二十二还小,那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难不成要等到他七老八十我都入了土?”傅承儒一拍桌子,吓了司媛媛一大跳。
“老公,你消消气,回头我让他回来好好跟你赔不是,叫他立誓写保证……”
“司媛媛,你教出来的就是个不省心的忤逆子,鸿远要交给他,还不如直接捐出去做慈善,还能落个好名声!”
“老公!”司媛媛还想再劝,奈何傅承儒半点不给她机会。
“别说了,有这功夫跟我耍嘴皮子,还不如故技重施,去讨好那些个董事,联合他们向我施压来得实在。司媛媛,装什么贤妻良母,你不是惯会仗势欺人的吗,来啊,看看这次,我能不能斗得过你!”
好歹也做了二十多年夫妻,傅承儒的不留情面叫司媛媛寒心。
“傅承儒,你再怎么不待见我,莫骞都是你儿子,是鸿远唯一的继承人,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傅承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冷哼,“赶尽杀绝?要是让你的宝贝儿子知道你不择手段,泯灭良心的真面目,你说,他会觉得是我狠,还是你狠呢?”
“傅承儒!”司媛媛杏眼圆瞪,嘴唇直颤,气得汗毛立起,身子不由自主哆嗦了起来。
斗了二十多年,傅承儒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吃软不吃硬。
已经逆了两回龙鳞,事不过三,这次,要再借助董事会之手,只怕他一怒之下真能把他们娘儿俩赶出家门。
脑子飞速运转着,司媛媛索性顺势往地上一躺,捂着胸口哼哼唧唧装起病来。
只希望傅承儒还能念夫妻一场,她又病了的份儿上,再给莫骞个机会吧!
谁知傅承儒竟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抬脚走人,差点没把司媛媛真气出病来!
演戏演全套,既然“病”了,住院是肯定少不了的。
让管家张叔给傅莫骞和傅承儒打电话,没想只等来了傅莫骞。
傅承儒,你就这么冷血吗?这么多年了,还是捂不热你的心,亦或是你心心念念的,还是她?
一张保养得宜,没有留下半点岁月痕迹的粉面拧巴了起来,故作悲戚,“你父亲不拿正眼瞧我,你也来气我,你们非要我死了才安心吗?”说着说着,就真的梨花带雨,伤心垂泪起来。
见惯了司媛媛的“高超演技”,傅莫骞早就有了强大的抗体,只是平静地看戏,半点不走心,“母亲这话说的,我离开鸿远,是为了您,为了这个家好,怎么能是气您呢?”他反倒一脸无辜了。
“说什么胡话?你要真为了家,就该好好留在鸿远,做出一番成绩让你父亲刮目相看。虽然现在他不会放手,可你是傅家的独子,鸿远迟早是你的,守住鸿远,才是你最该做的。”
傅莫骞知道,鸿远是母亲的心结。
当初母亲嫁过来,陪嫁便是外公创立的鸿盛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父亲后来将傅家的博远集团和鸿盛合并,才有了现在的鸿远。
说白了,母亲是鸿远的大功臣,却被父亲一脚踢开,冷眼相待了二十多年,空守着傅太太的头衔和鸿远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她不甘心,她要反击,要让傅承儒后悔,心甘情愿地臣服。
而她唯一的利器,就是他的儿子。
可上一代的恩怨,傅莫骞半点不想掺和,何况一边是他的父亲,一边是他的母亲,都是骨肉至亲,剪不断理还乱。
自打被送出国的那天起,他就对鸿远,对傅家彻底失了兴趣,甚至以姓傅为耻,所以在美国的四年,没向傅家要过一分一厘,傅家准备的豪宅名车,他也不屑一顾。
要不是母亲一边联合了老股东不停向傅承儒施压,一边又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迫他回来,鸿远的大门他才懒得进呢!
现在好不容易给他个机会脱离苦海,他可不会傻乎乎再自投罗网。
当然,前提是安抚好司媛媛,断了她的念想。
“母亲,现在就算我在鸿远,父亲也不会放权,可如果我离开,说不定就能找到契机,收购鸿远。到时候,父亲愿不愿给都由不得他了。”
傅莫骞的话叫司媛媛心头一惊。
收购鸿远?他说的轻巧,这可不是一般的壮举。
鸿远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了,想要收购鸿远,除非是国字头,要么就是资本大鳄。
可傅莫骞赤手空拳,无依无靠,想要收购鸿远,这听着,倒像是天方夜谭了。
傅莫骞从司媛媛错愕的表情里读出了不可置信,不过这也难怪,情理之中的事罢了。
“母亲放心,我只要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鸿远,白胖的孙子,一样都不会少您的。”
这个定心丸倒还真是药到病除,叫司媛媛眼睛一亮,一下来了精神。
“你和尹小姐进展挺顺利?”司媛媛的心思一下子就从鸿远跳到了别处。
鸿远交给傅莫骞是迟早的事,她不过是想和傅承儒斗法,出出隐忍了二十多年的恶气罢了。
再说一年的期限也不算太长,就由他去好了,到时候,如果他真的没闯出名堂,司媛媛就算硬塞,也有办法把他塞回鸿远。
可傅莫骞的“病”却是她的心头大患,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慕容家退婚闹得满城风雨,她的宝贝疙瘩竟被说成了没用的太监。
而后的试探也印证了传言,傅莫骞真的对女人有着从生理到心理的强烈排斥,这下,彻底乱了司媛媛的阵脚,叫她没法淡定了。
一方面不断送上美女,另一方面拼命求医问药。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大的家业,没有继承人,也是白瞎。
尹寂夏误打误撞和傅莫骞一起进了电梯,出事故时,司媛媛正盯着监视器。
儿子第一天进鸿远,她放心不下,就多加留意,没想看到了傅莫骞扶尹寂夏的一幕。
一个和女人有一丁点接触就会恶心呕吐的男人,居然在触碰尹寂夏后没有半点不适,这让司媛媛来了精神。
立马联系人事部了解了尹寂夏的情况,司媛媛擅自做主,安排她成了傅莫骞的秘书,没想到,这乱点鸳鸯谱,还真让她给点中了!
傅莫骞难得羞涩地点了点头,“嗯,她家人已经同意了。”
司媛媛美得直冒鼻涕泡,不得不对傅莫骞刮目相看了。
这小子,还真能耐,不过几天的功夫,连亲家都搞定了,神速啊!
这样好,早定下来,也好了却她的一桩心事。
“那她是个什么态度,要不,就趁着你生日,把婚事办了?”司媛媛上次的提议被他一口否决,这回不死心,还想再试探。
“母亲,您太急了!”其实,傅莫骞心里更急,恨不得立马就拉着小女人去把证扯了才好。
只是昨天,小女人的态度已经明摆着,他知道,急不来,好猎人得要有好耐心才行。
“那就办场盛大的生日会,你带着她一起来,算是昭告天下,也好叫那些乱嚼舌根的疯子们醒醒脑长长记性!”
傅莫骞知道,小心眼的母亲睚眦必报,这是要报仇雪恨了。
也好,给小女人贴上了专属标签,省得外头的豺狼虎豹再惦记!
“好,就依您!”
出了病房,傅莫骞钻进了宾利,后座上西装笔挺的男人赶紧拿着文件夹贴了上来,“傅总,尹小姐已经安全进了鸿远,您放心。这是您今天的日程安排,请您过目。”
“初晨,不用那么生疏,你办事,我放心!”傅莫骞拍了拍男人的肩头,报以浅笑。
初晨紧绷的面色一下缓和了不少,“您那么信任我,让我留在您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努力报答……”
“初晨!”不等他说完,傅莫骞就打断了他的话,“兄弟之间,说什么报不报答,以后不许再提了。”
“是,知道了!”
樊城最高的国际金融中心,88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如王者俯视着臣服脚下的芸芸众生。
男人难得有雅兴,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摇了摇,酒香弥漫,沁人心脾,挂壁的紫红如同一层缦纱,给眼前的城市罩上了一抹血色。
嘴角略微向上勾了勾薄唇,男人的眼底划过一丝狩猎的兴奋与激动。
樊城,我来了,游戏,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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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远大厦39层投资部,盛装归来的尹寂夏原以为会受万众瞩目,鲜花掌声夹道欢迎,可上来一看,除了堆积成山的文件,一如既往繁忙紧张的身影,半点异样也没有。
看来,白绍光和穆青青嘴巴还算紧,其他人还不知道她和傅莫骞的关系。
也好,省得别人疯言疯语,胡思乱想。
轻轻敲了敲白绍光的门,礼貌性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尹寂夏便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中午饭点,消停了一上午的内线电话突兀地响起,是白绍光,邀请她共进午餐,说是给她接风洗尘,还不忘叫上她的好闺蜜穆青青。
也好,一直蒙他们照顾,都没说声谢谢,中午她来做东,就当是聊表谢意。
尹寂夏跟着白绍光直接下到地下车库,穆青青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白绍光选了家老字号的烤鸭店,口碑出众,价格却亲民得很,倒叫尹寂夏刮目相看。看来白少爷,还是个勤俭节约,会居家过日子的人。
这里没有包间,又是饭点,人满为患,一行人只得在门口靠窗的卡座里坐下。
吃的是美食,是气氛,环境神马的倒是其次了。索性大家都不挑,依旧喜笑颜开。
有了上次在病房的接触,今天的穆青青不再掖着藏着,话唠似的叽叽喳喳东拉西扯,反倒是一向口若悬河的白绍光成了看客,含笑聆听,安静了许多。
尹寂夏看他面色不太好,眼睛熬得有些红了,血丝密布,眼圈下青黑青黑的,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白经理,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最近太忙太累,没休息好吗?”不论作为下属还是朋友,关心一下总是应该的。
白绍光飞快扫了眼穆青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呵,没事,都过去了。”
见他不想多说,尹寂夏也不便多问,耸耸肩笑了笑。
难得聚会,尹寂夏高兴得很,可总隐隐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正潜藏在某个角落死死地盯着她,叫她没来由一阵心慌。
要不要给傅莫骞去个电话?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什么时候起这么依赖他了?这样可不行!
再说,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忙。
母亲病着,离了鸿远,他还得找工作,这时候,应该是忙得团团转吧!
不能替他分忧,也不能无缘无故再给他添乱了。
想到这儿,拿起的手机重又按下,尹寂夏强打精神挤出笑容,努力掩饰心中的惶恐。
白绍光和穆青青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怎么着,这才半天的功夫,就想情郎了?”没心没肺的大嘴巴穆青青直接点破了她的心中所想。
“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尹寂夏扯过餐巾,没好气地往穆青青跟前挥了下,也不知是怒的还是臊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再胡说,撕了你的嘴!”说罢,还不忘瞥一眼旁边看戏的白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