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寂夏听到了母亲小心翼翼的抽泣,隐忍了多时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滚烫的泪水簌簌地滑落,带着心酸苦楚,还有无限自责。
“妈,是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应该自私地一走了之,对不起!”
如果现在晋芸在跟前,她们母女必定会抱头痛哭的吧!
晋芸听到女儿的呜咽,心都碎了,“是我不好,是我当年造的孽,害了你一辈子啊!夏夏,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娘儿俩啊!”
如果尹寂夏和傅莫骞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弟,那他们现在,一定是世上最甜蜜的夫妻吧!
只是,有些错已筑成,再想后悔,却是悔之晚矣。
尹寂夏和晋芸就这样边哭边互相道歉,过了好久,才稍稍平复下来。
“妈,然然呢,我想跟他说说话。”
晋芸把电话交给了然然,孩子轻轻唤了一声“妈妈”,尹寂夏刚刚收拾好的情绪再次崩溃,大颗大颗的金豆子在深紫色的衣襟上晕开了一片水渍。
“然然,伤到哪儿了没?”
电话那头,孩子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尹寂夏知道,他受伤的不是身体,而是弱小的心灵。
“对不起然然,你再等我几天,把手上的这项工作做完,我马上就回来接你。我们一家团团圆圆的,在美国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然然想问爸爸的事情,可前几次,妈妈和外婆的反应摆在那里,爸爸,怕是以后都不得见了。
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生生被人剜去了什么。
“然然,然然你在听吗?”尹寂夏见孩子半点没有反应,着急地追问了起来。
“嗯。”只是轻轻浅浅的一声应答,然然已经使出了全身力气。
留在樊城,或许偶尔,爸爸还会像上次那样偷偷来看他。
虽然不能明着见面,可他知道,爸爸来过,爸爸还在关心着他。
可是去了美国,听说那是大洋的另一边,那么远的地方,还能再见到爸爸吗?
挂了电话,尹寂夏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不顾形象地大哭了起来。
一年多的强悍伪装,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她只想好好发泄,把心中的委屈苦楚,一股脑儿倾倒出来。
薄凡见尹寂夏迟迟没有回去,担心她出状况,急匆匆寻了过来。
看到缩在地上的小小一团,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像被揪住了一般,疼得直颤。
蹲下身一把揽住了她,薄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哭吧,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哭出来吧,哭过就好了。”
从没打探过尹寂夏的过去,但他知道,尹寂夏,一定是经受了天大的打击。
忘不了那天,她出现在家里时的绝望空洞。
“吴教授,一直都说想拜您为师,却一直都没能如愿,怕是我没那个福分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是要感谢您,对我的抬爱照顾。”
原来,她是来和母亲告别的。
薄凡这才注意到这个彬彬有礼的女孩儿。
听母亲说过,她是单亲妈妈,很上进努力,那又是什么,叫这个女孩儿宁愿放弃自己的梦想,不惜一切地想要逃离?
“你想去哪儿?”薄凡自己也想不到,居然会主动跑过去和她搭讪,一个母亲未入门的学生。
尹寂夏抬头看看他,有一瞬的愣怔,很快,便陷入了迷茫,“我也不知道。”她摇着头,是真的无措。
“我们要去美国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我想母亲很乐意收你做关门弟子的。”
薄凡笑着看向母亲,吴教授点了点头,“孩子,考虑一下,我们等你。”
尹寂夏没想到,本该在一起的可人儿,却劳燕分飞,本该道别的故人,却紧密相依,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吧!
“凡!”尹寂夏靠在薄凡肩头,紧紧圈住了他的脖颈,“我想忙完这阵就把妈妈和然然接过来。”
“嗯,好,明天就去,我陪你!”
会场门口紧密相拥的身影落在了不远处一双阴鸷的寒眸里。
原本的激动、期待,甚至是那一丝丝甜蜜,都被捏碎在攥紧的拳头里。
咬紧后槽牙,指关节泛了白,傅莫骞凤眼微眯,“尹寂夏,你真是好样的,我,算是看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