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工业学校校门右侧有一个大平房,每个班级在里面都有一个信箱,各班都有两名同学掌管着钥匙,他们每天都要负责信件收取。“洛明工业学校汽01信箱”就是汽01班的收信地址。
就要放寒假了,一封封家书从祖国的四面八方飘来。每一份书信都是维系亲情和友情的纽带,每逢月末,家书抵万金。
夏轩从信箱拿出爸爸写给他的信,边走边看,爸爸和妈妈在信里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坐哪一天的火车?几点到站?他们什么时候去接站?……
看着家书,他的眼睛不禁湿润了,他能想到爸爸妈妈迎接他回去时的心情,能想到妈妈依门望归的情形。可是他什么时候回家,坐哪趟列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口袋里空空如也,所有的钱都换了那把吉他还有不能吃,不能喝,更不能让他回家的磁带。
夏轩默默地走着,眼看老乡会的订票时间就要结束了,要是错过了订票,那人山人海的火车站会将他吞噬,没有老乡的帮助,他又怎么才能经得住上火车时野兽般的角逐?
钱!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望钱。音乐算个屁!没有钱寸步难行!
他想把自己身无分文的事告诉爸爸,大不了挨一顿训,否则自己将会被困在学校。不过,要是把每天的饭钱仍旧压缩在两块钱以内的话,他可以坚持到放假,放假了,没有火车票怎么办?
说来说去,他是差买一张火车票的钱。他想到了向同学借钱,甚至,想到过向“光阴的故事”音像店的老板借钱,可是,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借过钱。借钱买火车票,这事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同学们大都兴高采烈地做着回家过年的各种准备,而夏轩却怅然若失。
他不想去教室了,心里有些乱。他在校园里漫步,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音乐家,你在想什么呢?是在想着谱歌吗?”迎面而来的是陆贝贝,她显然已经把前几天的“论战”和对他的“教训”忘光了。她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热水瓶,刚从开水房出来,正要回寝室。
“没……我在想……想怎么回家?”夏轩支支吾吾。
“怎么回家?噢……我明白了,你是怕考试考不好?”陆贝贝抬了抬单眼皮,一双丹凤眼闪着亮光。
“不是。”
“你是怕路上吉他不好带?”她又问。
“不是。”
“你是怕……不会是……没钱回家?”陆贝贝问。
夏轩不再说话,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长发遮着他一脸的羞愧。
夏轩这种突然而强烈的反应,不需要任何语汇的解释,已通过她的目光反射到了自己的心里。陆贝贝知道她猜中了事情的原委,一向聪慧的她自然能想像到他内心的纠结与煎熬,她更知道捅开这张纸,就意味着撕破了他的脸面,让他的自尊心血淋淋的残忍地暴露在外。
陆贝贝眼睛一眨,不再多问。
她对夏轩说:“你这会要去哪里?是去教室吗?”
“不,不去教室。我想,想在校园里随便走走。”夏轩说。
“夏轩,这样吧,既然你想走走路,那么你就陪我走一阵吧,把我送到女生公寓门口,我还有许多音乐方面的事情要问你呢。”陆贝贝说。
“就要考试了,还说什么音乐?歌唱得再好总得考试,总得回家啊……”夏轩现在对音乐的话题没有什么兴趣,他心里一直在想着,买火车票的钱到底怎样才能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