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觉得声音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神奇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撩动着自己的神经,或激励或抚慰着自己的心灵。她觉得在自己的童年时光和少女时代里,她的内心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七彩阳光在心里欢快地跳跃着,而这一抹抹色彩,都是由收音机里一个个的音符和一段段声音编织而成的。
用稀泥抹过的黄不拉叽的墙上,贴满了黄蓉从小学到初中的奖状,奖状边缘早已泛黄,四个边已翘了起来。黄成义站在凳子上一点点把它捋平,然后,妻子摆了块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正在他们热心地做着一切准备时,黄蓉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家,她一进房间就一头扎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蓉儿,你又怎么了?既然县上把你的事情告诉学校了,学校又这么热心要来慰问你,这不就说明学校是认为你做得对吗?学校接纳了你,你还伤心啥?妈知道你爱美,可是你别忘了你是心灵美,就算别人看不起你,你可得看得起自己啊。”妈妈说着说着就又难过了。
奖状上的湿毛巾停了下来,妈妈转身看着趴在床上的女儿,消瘦的脸上,怯生生的痛苦的表情又渐渐揪了起来,揪成了一个疙瘩。
“这火你说怎么就偏偏烧到孩子脸上了呢?一个大姑娘,把脸给烧成这样子,是谁,是谁也受不了啊……呜呜……老天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要惩罚就来惩罚我啊,你咋不冲着我这张老脸烧啊?就算把我的脸皮全烧了,我也不会怨你啊老天爷……呜呜……”黄蓉妈妈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泪水漫过那张干瘦的脸,她瘦弱的身子战栗着,颤抖着。
黄蓉妈妈的哭声让黄成义心里也很难受,他看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又看看泣不成声的妻子,“唉”的叹一了声气,就双手抱头靠着墙蹲了下去。
“人都说老天爷最公平,公平个啥吗?孩子好心好意去扑火救人,你不保佑她,还把她的脸烧成这样?呜呜……老天爷你到底长不长眼啊?”黄蓉妈妈越哭越伤心,“老天啊,人活脸,树活皮,你把我娃弄成这样子,以后叫她咋活人?咋嫁人吗?”
这时,趴在床上的黄蓉也抽泣了起来,纤弱的身子微微抽动着。
“够了!够了!”黄成义像触了电一样猛地站起来,湿润的眼眶里,目光跟利剑一样刺向妻子。“你就别成天跟着添乱了!天无绝人之路!要是没人要了,我的女儿我照顾,我照顾她一辈子!”
黄成义重重地甩下这句话后,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寂寥幽静的大山里,独独地亮着这一灯盏白炽灯,母女俩高一声,低一声的哭泣声传出了很远,凄凉而悲伤。在母女俩的哭声中黄成义点了一支劣质香烟,沿着蜿蜒的羊肠小道朝着母女俩下午去过的山坡走去。
山区的天空里星星很亮,也很低,噙在黄成义嘴里的纸烟亮着火星,像天上的一颗星星掉落在地,一点一点移动着,向着黄蓉扑火救人的山坡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