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种牵挂在张琰心头萦绕。
张琰好想给胡宛如解释自己受处分的事,但一直难于启齿,生怕说不清。他非常怀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四年中专生活里,胡宛如才是他最温暖的记忆。他后悔自己烧毁了那条一针一线织成的绿围巾,那是他生命里最鲜艳的色彩。他怀念和宛如交心的日子,她是他纯真年代里最美的遇见。
在张琰灵魂的家园里,总有一个不能不去牵挂的人——胡宛如。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毕业近在咫尺,98届学生相识相处了四个年头,转眼就要各奔东西,从明天起毕业生就要陆陆续续开始离校,校园的空气里总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离愁别绪。
这是张琰自看录相事件后第一次找胡宛如。地点在综合楼下。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在风里伤透了心,不知又将吹向哪儿去,吹啊吹吹落花满地,找不到一丝丝怜惜,飘啊飘飘过千万里,苦苦守候你的归期……”校园广播里正播放着孟庭苇的老歌《风路有朵雨做的云》,忧伤的音乐若隐若现,如游丝般轻轻飘来。
这是他俩再也熟悉不过的歌曲,那年五楼之约时,她取下一个耳塞塞进他耳朵里,他们先听的是《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紧接着就是这首歌。
胡宛如依旧穿着那件天蓝色长裙,面对着张琰静静地站在综合楼拐角处,她的脸白皙而平静,嘴角的漩涡隐藏了起来,宛如一朵静静开放的蓝色郁金香,这种纯净的色彩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海洋、天空和水。美丽、冷静和理智如空谷幽兰般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你,你把工作联系好了吗?”张琰问。
“我还能怎样?回厂。”胡宛如说。
“我知道你一直生我的气,我曾很多次想过能向你解释,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张琰说。
“不必了!马上都要毕业离校了,说这些事还有意义吗?你太自我,也很自负,你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你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女孩为了你,甚至跟自己的妈妈都闹翻了……后来我成天以泪洗面,天天盼望着你的消息,可你居然连一封信都不给我写。”胡宛如的眼泪湿润了,她停了停说,“如果说那时我还对你报有一线希望的话,那么,你的无耻和冷漠怎么能不让我心灰意冷?”
张琰低下了头,强烈的负罪感从心间升腾。
“宛如,对不起!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张琰还没说下去,喉咙里就如鲠在喉,千言万语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不必了!我什么也不想听。”胡宛如冷冷地说。
广播里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随着微风飘来,他们都沉默了。往事沿着记忆的丝线一点点穿越,在这个校园里,他们从少年走向青年,一路上哭过也笑过,彼此祝愿过也为伤怀过,但毕竟这一次分离不是放假,而是从此将天各一方,天涯孤旅。
不是所有的再见都是再次相见,还有一种再见叫再也不见。离开校园后,他们都会被卷到生活的洪流,就要离开洛明工业学校了,越到这个时候,张琰越发感受这种至真至诚的弥足珍贵。
“宛如,我不像个男子汉,我对不起你。我是受处分了,但我想告诉你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张琰说。
胡宛如冷若冰霜。
“宛如……”张琰突然捧起她的双手,一滴滚烫的眼泪掉在她的手上,“你要相信我,这里面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