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多少个棉纺织厂,一个棉纺织厂能织多少米布,一算不就知道了吗?”徐姨说。
“你光知道织多少布,不知道老百姓需要多少啊?”小丁说。
“中国有多少人总知道吧?那以中国人口为基数,每人每年平均的用布量是多少,把这个和全国产量一比不就出来了吗?”徐姨说,“国家要是当时算一算,不就知道应该建多少棉纺织厂了吗?为啥,把厂子都建好了,又要一个个的关闭?”
“这个肯定不是你说的算法,不光纺织企业,别的企业以后都要压缩。”小丁说,“国家肯定有很多人在算这些账,徐姨你就别操国家的心了。你就是一个老职工,人家又不让你算。”
徐姨的大脑仍旧思索着,她总觉得有些问题还没想透,而丁常胜显然知识浅薄,不足以解答她心里的问号。
她看着他,脸上还是有些疑惑。
“咱这厂子要是倒了,这么多厂房和机器不就成了废品?这不是又浪费了吗?你说,咱们到底是为了建设还是为了破坏……”徐姨边思量边问。
“倒闭了,那就再盖呗。反正,这又不花咱们的钱……”小丁撇撇嘴说。
“你是工人还是干部?”老妪突然问,“工人,对吗?”
“工人!临时工。这你是知道的啊?还问?”小丁说。
“小伙子,没文化可不行!你不能老是听别人说,自己得动动脑子想想问题。国家和自家过日子一样,总得有个打算,这算帐可是件复杂的事。”徐姨叹了口气瞟了眼丁常胜说,“你瞧人家一楼从学校毕业的这些干部,就是懂得多,看问题,想问题,比你们要深刻的多……就是见了人打招呼,也比你们有礼貌……”
丁常胜无地自容。
……
对于招聘进来的98届毕业生来说,浩达棉纺织厂带来的新鲜感跟放了个屁一样早都烟消云散了。枯燥、乏味、无聊、还有就是满车间的噪音和花毛,便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厂里减员的工作正在一步步推进,这也难免闹得人心惶惶。白凤岐完全把工作当成了儿戏,后勤的人是第一批要被裁撤的对象,他哪里还有心思做事?与生产一线的人员比,他们永远都处在分流的最边缘。
这段时间,他也很少再出现在男单身楼的院子里,成天忙着去向领导说情,求领导千万别把自己分流给分走了。
浩达棉纺织厂工人向领导求情的方法有三种,而且按顺序递进的。先说自己干了这多么年,以厂为家,没有功劳还有若劳。再就是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多么不容易,没有苦劳还有疲劳。三是直接耍横:“你把老了裁了试试看?看俺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