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诚笑了笑,只好蹲下,俨然成了蹲景。
“流水线就跟咱村边那条小溪一样在流动,从上游往下游流……”唐诚说。
“嗨!这个谁不知道?你倒是拣重点讲哇!”李国强说。
“那么,最上游的是什么呢?就是一个车架,然后,车架就顺着水往下游流,每隔几米都有一个工人,每个工人只负责身边一两米的范围,车架流到跟前时,他就把他这个工序上的零件装上去,流到下一个工人跟前时,下一个工人再把他负责的零件装上去。”唐诚说。
“这得多大的水啊?要不,车架怎么能漂起来?”李国强有点没听明白。
“说错了,说错了……”唐诚突然有些害羞,接着说,“那是一条很宽很长的传送带,就跟咱们小时候见过的村子跟前石灰窑上往上运石头的皮带一样,厂里那个带子和地面是平的,车架就是通过这个传送带从这头运到那头。”
“卷杨机啊?”一个人说,“那得多少个工人啊?”
“38个。”
“你不是问我们,造一个汽车得花多长时间吗?”人们问。
“你猜……”唐诚说。
“我们都没造过汽车,造一辆汽车到底得多久?你就别卖关子了……”围在碌碡旁边的人们说。
唐诚怕大家没了耐心,就狡狤地笑了笑说:“8分钟!”
“啊?8分钟!”现场齐刷刷地发出惊叹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睁得好大。
“8分钟造一辆汽车?这不就是两支烟的工夫吗?”李国强说。
唐诚蹲累了,脚有些麻木了就站起来。别人的头再一次不及他的腿膝盖。
“蹲下。蹲下说……”人们扯着他的裤子说。
他只好又蹲下。
“时间是什么?时间就是金钱啊……”唐诚说,“在厂里每天都像在打仗,紧张得不得了,几个小时不知不觉就没了。我和这些工友一起上班,虽然在一条生产线上,但从来没说过话。这些工人是从全国各地农村来的,大家都不会说普通话。他们说起话来要么叽叽喳喳像鸟叫,要么呼哧呼哧跟喘气一样,要么就叽里呱啦像是在唱戏,咱听不懂。想谝个闲传也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