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痕膏的大名哪个姑娘没听说过。
姜大公子刚开口就叫姜微盈足够诧异的,她忙将瓷瓶拿起,宛如烫手山芋一般递回给堂兄:“此物贵重,便是用金子也不一定能换来,妹妹如何能收?况且是伤在脖子,以后做衣裳将领子做高些许遮挡起来就是,也未必一定会留疤。”
她说这话时,脖子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丝毫没有说服力。
舒痕膏又被姜大公子推了过来,他无奈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道:“三妹妹这是要与为兄见外?这东西虽然难得,但也不是三妹妹口中快要绝迹的珍宝,为兄识得李国公府的公子,正好他那有御赐的几瓶,给我匀了一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三妹妹不该让九泉下的二叔父二婶娘担忧才是。”
他铁了心要将东西送出去,连她父母亲都搬了出来,姜微盈知道自己再不收下就该伤了堂兄的一片真心。
然而她即便收下,也不一定会用。
她的伤疤是为躲避选秀铺的路,如何能轻易就抹去。
姜微盈将瓷瓶捏在手心里,心中感慨万千,最终还是把舒痕膏交给身侧的雪怜,朝堂兄谢过:“又劳烦兄长为妹妹操心。”说着,她又喊住转身要将东西收好的雪怜,“怜姨正好去帮我把昨儿找出来的李诗仙的字帖拿来。”
雪怜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很快去而复返,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碰着的瓷瓶成了用绢布包好的字帖。
小姑娘接过字帖,递到姜大公子眼前,在他诧异中笑得眉眼弯弯:“从寺庙里回来,我就想着整理整理我那堆书,结果翻出压在底下的字帖,打开一看居然是李诗仙的字帖。这是不是真的孤本妹妹眼拙看不出来,就想着今天送去给兄长,省得它在我手里不见天日落灰,诗仙知道了都得要骂我肚子里没几两墨水。”
她素来说话活泼,说到俏皮之处还会皱皱鼻子,娇憨可爱。
姜大公子去接过字帖的手都激动得微微发抖。
且别说真伪,即便是后世临摹的,这也是极为珍贵,价值远高于他用来换舒痕膏的那方古墨砚。
“三妹妹这就是在与为兄见外!”在指尖碰到字帖的时候,他忽然又收回了手,目光有着幽怨,“我送你舒痕膏,你回我字帖,这不是见外是什么!况且,我自作主张叫大妹妹来惹你嫌,哪里还有脸收你的字帖。”
姜微盈就知道他会拒绝,站起身把字帖直接丢废纸一样塞他怀里,骄蛮道:“我把姜微芸奚落一顿,高兴得很,长兄这是让她来给我解闷的呢!我给出去的东西,你不要就扔了!”
最终,姜大公子还是把字帖收下了。
他面上笑着,舌尖却有些泛苦。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堂妹比家中任何人都要聪慧,只是每日装作没心没肺,如今她送字帖便是说明不愿意多受他的恩惠。
说白了,他们长房是长房,而她姜微盈依旧是二房的女儿,她始终跟长房保持着一份距离,冷静独立得叫人心疼。这么些年,他总想多将她和长房再拉近一些,可每回都会像现在这样,你来我便有往,总是互不相欠。
姜大公子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院门处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大老爷刚进院子就见到庑廊下的小姑娘,当即便急急喊了声盈丫头。
堂兄妹俩闻声看去,都被跑得满头大汗的姜大老爷惊了一惊。
“父亲衣裳怎么还被勾破了?这是血迹吗?!”
待姜大老爷走近,姜大公子更是震惊,姜大老爷这会哪里有空回他这些罗里吧嗦的话,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有要事与你三妹妹说,你且先回去吧。”
这方说着,姜大老爷见到桌几上的小紫砂壶,端起就往嘴里一通灌,心头那阵火急火燎的烦躁被压下去不少。
姜大公子抱着字帖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姜微盈从大伯父眉宇间还未散去的彷徨发现端倪,又为他添茶笑着试探:“大伯父这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吗,我就是和大姐姐说嘴了几句,她难不成还找你告状了?”
姑娘家的闺阁里,能有什么重要事,绕来绕去不就是姐妹拌嘴打闹。
她一派天真,姜大老爷重重叹一声气:“你们这小打小闹的是什么大事!盈丫头,你可识得贵人?”
“贵人?”姜微盈被他没头没脑的问得一愣。
姜大老爷急得脸都红了:“宫里的贵人,圣上身边的那位!当今的掌印都督!”
掌印……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