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
这丫头可真敢说!
顾清宴拿过她手中茶杯,低头重新斟满,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弯弯姑娘,我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只怕我给你,你也未必敢接。”
“哈?”
他的意思是给,还是不给?
难不成上次开口要五百两,吓到顾清宴了,担心她要的太多,又不好意思明说?
叶弯弯大手一挥,很是不拘小节,“你放心,离帝都不远了,这次我只劫一百两。”
帝都?看来挺顺路的。
顾清宴笑意又深了几分,“你可考虑清楚了,真的要‘劫’这一百两?”
“文明打劫,从我做起。”
劫富济贫嘛,现在她比顾清宴穷。大不了以后他穷了,她再还回来就是了。
叶弯弯看向银光,摊开双手。她知道钱袋子在他那里,一回生二回熟可不是说假的。
“银光,拿六十两银锭、五十两银票给她。”
“银票?主子说的可是灵州…”
“不错,拿给她。”
“一百一十两。顾延之,你太客气了,打劫还送零头。够义气!”
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顾清宴遇到打劫,给钱相当的痛快,深得她心。
顾清宴瞧着叶弯弯乐滋滋地接过银子,塞到了荷包里,这才不紧不慢开了口。
“叶弯弯,可知你一共打劫了我多少银子?”
叶弯弯沉浸在荷包鼓起来的喜悦里,丝毫没察觉顾清宴语气的变化,张口就答,“三百一十两。”
“不对,是两百六十两。银光,你给她说说。”
“劫匪叶弯弯,姜州打劫两百两,适才打劫六十两,总数两百六十两。屡教不改,多次打劫当朝二品大员。叶弯弯,你可知这是个什么罪名?”
“二品大员?”
帝都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到几个当官的。所以叶弯弯离家前,娘亲是给她做过功课的,耳提面命不许惹事,尤其是官府和权贵,否则没人来给她收尸。
只是她还没到帝都呢,什么时候打劫过当官的了?
“我家主子出身帝都顾家,官居二品。叶弯弯,你还有何狡辩之词?”
“你不在帝都好好当官,怎么还到处乱跑?”
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当官的都是树桩子,还动不得了?
顾清宴道,“叶弯弯,你这罪名按临启律法,重则除户籍流放出境,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官从轻处理,你也少不了要吃个一二十年的牢饭。你有闲情关心我的去处,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下场。”
官腔一打出来,叶弯弯就意识到真的捅马蜂窝了。
坐牢,出境,那岂不是让她娘一言中的,连收尸都省了?
谁能想到看着秀才样的顾清宴,会是‘肥的流油’的高官?
哎,只怪她见识少。还是老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劫道称大王。
只是她没饿死在去帝都的路上,又怎么能把自己给作死。
“方才还说我有恩于你,顾延之,难道你们当官的是这么对恩人的?你要抓我去坐牢,就是忘恩负义,卸磨杀驴,狼子野心……”
叶弯弯跟倒豆子似的,把毕生所学的四字成语全用了出来,妄图激起顾清宴的羞耻心,就此作罢。
顾清宴果然点了头,很是配合,“也对,有恩必报,公私分明,才是官宦子弟该做的表率,此事便揭过不提。”
他笑如春风拂面,似乎真的听进去了,还顺手递过茶杯,“来,喝杯茶压压惊。”
茶水咕噜下肚,叶弯弯抚着胸口,还能感受到穿透耳膜的扑通扑通声。
顾清宴再续茶水,叶弯弯连连摆手,“够了够了,我自己来。”
他也不勉强,搁下茶壶,任由她自给自足。
视他如洪水猛兽就好,说明她还是有惧怕的东西。
银光见顾清宴露出熟悉的笑容,不免有些同情叶弯弯。
主子挖坑,那跟玩打水漂似的,跳一跳,后面还是坑。
“茶水尽,恩怨清。叶弯弯,那我们接下来,就该谈谈公事了。”
“公事?”
她一小老百姓,跟当官的哪来的公事?来个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倒是更有可行性。
叶弯弯一脸茫然,等她自己想通,那是想破了头也没用。
银光提醒道,“姑娘刚才打劫的钱财中,有五十两银票并非主子私人财物,而是涉及朝廷要案的罪证,票面上有官府收缴赃物专用印记,不信你瞧瞧。”
叶弯弯翻出银票,还真在右下角找到个红戳,不过...
“这银票怎的到我手里,就成了罪证。你们有什么证据?”
顾清宴眯了眯眼,“叶弯弯,你可曾听过大理寺?”
――弯弯啊,万一你闯祸进了大理寺,就托人来个信,乖乖在里面待着,可千万别犯浑,知道吗?
――为啥?
――你这性子,进大理寺就是找罪受。趁你惹恼官差前,娘亲好让人收拾东西,搬到深山里避祸,住个十年八载再出来。
临行前,她娘的话言犹在耳。
叶弯弯警惕道,“听过又怎么样?”
“帝都皆知,大理寺卿姓顾名清宴。本官掌天下刑狱,近在咫尺,你还想要何证据?”
居然还不是一般的官儿,这银票可真烫手!
叶弯弯怂了,“银票还你,咱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行不?”
“本官说过,银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你劫取赃银,干扰公务,意图销毁物证,罪同共犯,论临启律法,重则可是人头落地!”
至于这罪是重是轻,怎么处置罚判,对大理寺卿来说,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顾延之,顾大人,咱们有话好商量。不是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情有可原。对,我是初犯,银票也没花,都还在这儿呢。”
顾清宴皱着眉,好似真的犯了难,叶弯弯偷偷觑了几眼,坐如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