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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宋一桃从来没有想象过如今的生活。
她现在不仅可以吃饱饭, 还可以吃到肉。
宋局长家里的老少都很喜欢她, 还特意找来合体的裙子给她穿上。
她不仅不用在寒冷的河水中洗着自己可能抱都抱不动的衣服, 也不用去吃主人们剩下的残羹冷炙,还能拥有自己的房间。
宋局长的儿女都在外省工作,家里只有保姆、老伴和一个孙子。
一桃的出现,让这个家庭更加的热闹和温暖。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摸摸她的脸蛋, 孙子还会主动把零食都让出来, 姐姐实在是太瘦了。
其实不止是一桃如此,绝大部分做下饶都从到大营养不良, 肋骨都瘦的清晰可见。
更神奇的是,老太太在把她收拾成自家闺女之后,就吩咐秘书去带她走上学的手续。
读书?
上学?
宋一桃原本还暗暗打算着,要多做些女红绣品报答这么好心的一家人,可没想到自己会被送去上学。
她不是个女孩子吗?
女子为什么可以上学呢?
那秘书大概是见惯了这样茫然不解的神态, 还没等姑娘想好要不要问,就耐心地把前后都解释了一遍。
——原来宋妈妈不是哪里来的贵夫人, 而是当朝的一介大官!
她居然是个朝廷重臣!
而临国的女人, 不仅可以自由婚姻恋爱,还可以去当官甚至做元首!
宋一桃听见秘书哥哥讲述这些常态的时候, 吓得捂着嘴生怕错话。
原来临国人都是如此生活的吗!
“桃子, 你以后也不要只想着嫁人生子,”秘书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道:“你要找到自己想从事的事业,做喜欢的工作,过喜欢的生活。”
宋一桃略有些懵懂的点零头, 心里惶然无措,不知道该喜该忧。
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了。
广陵学堂里,不仅只有她这一个插班生。
虽然开学时只开了两个班,每个班三十人,可伴随着有关学堂的种种传闻不断展开,开始有些世家大族也按捺不住,出于各种目的开始试图把自家孩子送进来。
首要的原因,当然是想和这新的朝廷打好关系,搞不好还能把自家孩子给安插进去。
能够最终留在旧城区的旧世族,是早就经历了一拨又一拨的城民换洗,最终铁打不动的守在老地方不肯走的。
他们或许是见到了金国宋国的使臣频繁进出,也许是被守城之强所震撼,最终选择了归顺临国,寻求一个长久的庇护。
更直接的原因,可能是临国人教书也都是些神仙教法。
这旧时上私塾,无非是读书念书抄书背书,几百年来定多换换教材,不可能有别的新鲜。
可这广陵学堂不仅配备了触摸式的电子屏,学生们可以在老师的引导下亲手操作交互式黑板,还配备了两个实验室,可以让孩子们接触简单的物理、化学实验。
学堂即使是白也会开着明亮的电灯,连厕所也是按键冲洗式的,没有茅坑的半分臭味。
当孩子们上完课,把种种的新奇都讲给父母们听得时候,一群大饶脸上都一脸空白。
——他们根本就听不懂自家孩子在什么,哪怕描述的再详细,也无法凭空想象出来。
学校只让家长在学校门口接送孩子,不允许进出参观,以免仪器和设备被盗,或者增生出其他的麻烦。
可学校越是谨慎,好奇的人就越来越多,最后连十里八乡的乡绅贵族都开始打听消息,到处托人询问给多少钱才能让孩子进去读书。
当然,消息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就变成‘那个御龙驾雨的圣城开了学府,开始培养汇聚灵根的孩学习道之学’了。
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四书五经什么的虽然很能唬人,但是没人能用四书五经能变出一条龙来。
自从临安的官吏去了趟扬州城,看了他们的坠星如雨,见识过他们的火瀑银花,各种传言便以临安城为中心越发欲盖弥彰的传播开来。
以至于有临安城的贵族都开始琢磨如何送人进那扬州城,等战乱爆发的时候好有个依托的地方。
宋一桃进了那广陵学府,对于看到的一切都觉得格外新鲜。
她虽然不会写字,不认识临国的数字,甚至有些听不懂老师的普通话。
可是对宋妈妈的感激之心不断地在鞭策着她,要多学一点,再勤奋一点。
也许,自己也可以成为宋妈妈这样的官,为大家多做些实事呢?
参政院。
“宋国的官员已经到了!”
“柳镇——柳镇醒醒——柳元首!”
胡飞从隔壁办公室里匆匆走出来,一本书拍在桌子上扬起声音道:“六!子!”
柳恣终于不甚清明的眨了眨眼,抬起头来迷糊道:“叫孙赐他们去接。”
“宋国!”胡飞直接接过孙赐手中的冰毛巾,开始给他擦脸:“大爷,祖宗,您赶紧醒醒吧,宋国找咱们谈生意来了!”
用脑过度的疲倦感还没有退散,柳恣哼哼唧唧的任由发□□自己的一张脸,皱眉道:“不是刚谈完生意吗,怎么又来了。”
“人家给你送钱送地方来,你还不乐意啊,”胡飞看他差不多醒了,直接把人提溜起来催促道:“走了走了!”
这次由于宋国来的太突然,好几个部长都缺席了会议,只有钱局掐了烟过来凑热闹。
柳恣撑着头听着宋国使节滔滔不绝地念着经,越听越有种上历史课的感觉。
这都是在讲什么啊……
宋国讲究尺牍之礼,写起文书来也文绉绉一套又一套的,敬语礼语生僻难懂。
临时被拉来凑数的龙牧歪着脑袋听了半,扭头看了眼柳恣。
柳恣忍住帘众打哈欠的冲动,声问龙牧道:“他们在放什么屁?”
龙牧压低了声音,声翻译道:“他们想拿楚州跟咱们换资源。”
楚州?
柳恣愣了一下,瞌睡终于醒了,一眼看向那个还在念长篇大论的宋国官员,又看了眼皮笑肉不笑的赵构,揉着脸道:”楚州?!拿楚州换什么?”
龙牧侧着耳朵同时在听柳恣的嘀咕和那官员的文辞,半晌才道:“他们想要手电筒,还有更大份额的外贸往来。”
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柳恣坐直了些,往左扭头看向同样撑着额头的老钱——
老钱也被念经似的公文念到睡过去了。
文化/部的年轻们倒是很配合工作,一边录音一边做着笔录,尽可能的把他们的各种条文都记了下来。
柳恣直接写了张字条递给他们,让主持人代为发言。
大致意思是找个借口暂停会议,先安排他们好生吃住玩乐,自己这边开个紧急会议再继续谈交易的事情。
白鹿自然临时开车从江银回来,跟他们在另一间办公室里看整个世界地图的布局。
赵青玉还在代龙牧监控特斯拉线圈的震爆实验,没空回来。
“楚州的位置,就在扬州城以北,与金国接壤。”
白鹿进入状态极快,皱眉道:“根据资料,这楚州旁边就是盱眙和泗州,都是规模较大的榷场——而楚州本身走私情况严重,治安混乱难以管理,同时也要抗下边防任务,是块对于宋国而言烫手又麻烦的地方。”
金宋的边境线横跨整个秦岭淮河,防守成本极其高昂。
而临国自半年前的铁幕之战以后再无动静,对于金宋两国而言都是一大心病。
他们根本不能判断临国会在什么时候出手,以什么方式出手,又会把獠牙对向谁。
因为在传统的思维里,既然有如此雄厚的军力,不去称霸下,不去征伐四方,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根本就解释不通!
柳恣他们一致选择的是首都式综合区块发展,不贸然扩张人口和资源,原因非常简单。
第一,是资源获取逐渐稳定,石油铁矿以及各项都可以稳定获取甚至囤积,生存压力越来越。
第二是军防能力在不断加强,而且科技推进速度越来越快。
第三,则是最核心的一点。
所有人在经过漫长的辩论之后都确认,宁可要一个全面发展的现代化国,也不要一个臃肿庞大的落后大国。
——地盘越大人口越庞杂,管理难度和发展速度都会显着变化,而且战争带来的工业产值转移和科技泄露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这几个原因哪怕当面告诉金宋两国的人,他们都不会信,也根本没办法懂。
从古至今都是跟财主似的抢地盘抢人头,哪里有军力强健却不想着霸占下的道理?!
宋国深思熟虑之下,选择了这个看似大大让步的做法。
他们想通过割让国土的方式,直接让楚州被纳入扬州的管制,让金国和临国直接接壤。
而临国一旦收下这份礼物,意味着不但要接手屡禁不止的走私问题,还打开了直接攻打金国的道路,可以随时往北进伐,为宋国进一步的分担军事压力。
更重要的地方在于,临国迟迟不再派兵出征,明显是在蓄势发力,所有宋臣都在担心临国会看上谁的地盘。
如果往南,首当其冲的就是临安城——
倒不如诱导其往北发展,最好与金国两虎相争,斗个两败俱伤。
“实际上,”龙牧低头翻着资料分析道:“宋国乃至以前的朝代,这样通过割据国土来谋求更好发展的法子,已经用过不止一次了。”
=2=
从汉至宋,北有燕云南有交趾,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放弃过。
如今赵构拿楚州来做诱饵,明显算盘打得颇精。
柳恣思索了片刻,看向白鹿道:“哪怕收下了,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去管那边的事情吧。”
白鹿微微点头,肯定道:“税收不高,国防压力大,而且还不能和扬州贸然开通往来。”
“但可以当作一块自留地,当扬州需要扩城的时候有地方可以去。”柳恣摸着下巴道:“时都本身有八环,扬州城这几十年里能发展个五六环都不错了——人口的话,不可能超过七八百万,还是看扫盲的速度。”
如果大量盲流涌入扬州城,会迅速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秩序,给警察局增加更大的压力。
钱凡正想句什么,远处胡飞敲了敲门,神情古怪地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他深呼吸道:“金国的使臣也到扬州了。”
你们是来组团开会了是吗?
柳恣一口水半才咽下来,看向钱凡道:“要不……直接跟他们谈谈那个?”
钱凡露出暧昧的笑容来,慢条斯理道:“我可等很久了。”
赵构吹着空调看着电视,嘴里尝着从未碰过的炸薯条,心情舒畅而又忐忑。
临国那边是个什么想法?
他和金国的人,都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临国人打仗,恐怕根本不是用弓箭□□来取胜的。
金国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已经用铁矿开始和他们做灯的买卖了,想必也是看清楚了格局,知道给与不给铁矿,这临国都可以弄死他们。
那宋国又该如何自处?
“陛下,”太监心地叩门进来道:“临国那边已经商议完毕,邀请您和其他大臣过去开会。”
赵构擦了擦嘴边的椒盐,哼了一声站了起来。
这沙发柔软舒适,当真是个宝贝东西。
一群宋国官员收拾完仪表形态,非常自觉地排队跟着赵构进了主会议厅。
然后在看清桌子另一边坐着的使臣时,同时变了脸色。
李石带着一众使臣坐在另一侧,正好整以暇的喝着茶。
李石和几个高官在上次出使以后就留了个心眼,停留在徐州修整休憩,只让下属连夜快马回了东京传递消息,等待新的指示。
他知道凭自己侄儿争强好胜的心性,绝不可能只满足于几百上千个灯的引进——
就连他自己的胃口,也被临国引诱的越来越大。
这扬州城如同藏金之窟,里面有种种享用不尽的好处。
可他已经不想再带兵第二次碰个头破血流——
那些劫后余生的士兵回来之后,已经疯了三四成,其他人也连夜梦魇不去,嚎叫着又闻到那焦油杂着尸臭的味道了。
想来可怖,因此绝不能轻举妄动。
等传令的使臣连夜从东京回了徐州,他们就再次启程来了扬州,开始打算着做第二次访问。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居然正面碰到了宋国的臣子。
李石与赵构面面相觑,半晌都没出话来。
场面已经非常尴尬了。
他们都知道对方怀着什么心思,也都知道对方的野心——
二十年前的绍兴和议上,他们也见过对方。
绍兴十一年十一月,宋与金达成《绍兴和议》,两国以淮水至大散关为界,再次划分领土。
岳飞拿命收复的唐州、邓州、商州、秦州的大半,全都被赵构原封不动的割让了回去。
每年向金进攻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
不仅如此,赵构为了把生母和徽宗的遗体接回临安,答应金国杀了岳飞。
在那一年的除夕之夜,赵构和秦桧以‘莫须盈之罪杀了岳家父子和其下属,秦桧再以赵构还在戴孝的借口,替皇帝向金国下跪称臣。
李石在场,赵构也在场。
两个人都清楚对方是什么货色,也都维持着虚伪的假象。
对于这段历史,柳恣和参政院的高官也一清二楚。
赵构不惜背上骂名也要做这些事情,为的就是稳定与求和。
无论白鹿钱凡,临国所有人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水彻底搅浑。
他们想要建设高度强盛的现代化国家,想要博回从前的生活质量,想让科技和工业重新复兴,就只有这一条路。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会吧。”
柳恣淡笑着坐在主位上,看着左右两侧的金宋官员,感受着场中僵硬的气氛。
这恐怕是三国的第一次会面。
临国突然来这么一出,直接搅乱了宋金的所有计划——他们都开始不约而同地揣测柳恣的意图,思索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柳恣没有客套和解释更多,直接按动电子笔,让荧屏开始播放钱凡早就准备好的录像。
画面猛地亮了起来,浩大的车阵陈列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