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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在电话被掐断的那一刻, 才真正的反应过来, 他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那临国虽然只有江银和扬州两城, 但是两城之间无论联系来往,还是情况监控全都清晰直接,不会有任何状态的信息差。
可宋国不同,金国更不同。
当临国元首挂断电话之后, 不光是他与襄阳、泗州的所有联络全部都无法进行下去, 就连皇宫中用来监控枢密院等区域的监控室也全部都陷入瘫痪状态,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比这更难熬的, 就是等待信息再一次反馈回来的时间。
与金国遥不可及的东京相比,扬州与临安隔得颇近——
用扬州的无马之车,最快只用一个时辰就可以杀到临安来,而他们的快马大概要来回两个时辰到三个时辰,才能够传递战况。
赵构他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怕这鬼魅般不知从何而来的临国开枝散叶最后侵吞下, 他怕金国其实背地里和临国勾结准备反将自己一军,他怕自己的两个皇子最后死于乱军手中, 他更怕这看似平静的临安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火一把烧个干净。
下头候着的文武群臣又何尝不是这样思考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 如果任由临安城吞铁拿金的发展下去,宋金的祸患只会越来越大——与临国做交易虽然能加强国防, 能更有力的抵御金朝的试探, 可最终的赢家只会是临国。
他们这一次的战争,号召了附近三路的民兵义军,更是调动了金国和宋国的精锐军队,把能动用的资源几乎全部都召了过去, 要的就是抹杀掉临国的存在。
——宋金之事可以以后再谈,但临国必须灭除!
第一道急报是当晚上传回临安的。
报!先遣军于十里之外被火击杀,只十余人幸免!
赵构变了脸色,不顾臣子的阻拦想要给柳恣打电话,可不管拨通哪个号码都无济于事。
之前还犹如神器一般的遥度之器,现在已经和石头一样毫无用处了。
报!金军三万人已被降黑油铺洒烧杀!
报!南城门接连有陨石降,难以布阵!
报!江银城城门口有降烈雷,攻城者已然被全歼!
陆游在旁边听得青筋绷起,寒声道:“陛下,那临安城来的后生,恐怕也是他们派的内奸,不如直接杀了!”
赵构摆摆手,心情复杂地坐回了龙椅上,半晌没话。
这件事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在他们控制的范围里了。
李石是亲自上阵督战的人物,如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战报传来的消息,其实已经和传奇话本差不多了。
甚至可以,如果要往山海经上靠,也是能靠的。
一会儿是雷阵阵却只杀宋军,一会儿是有霹雳轰响而不知从何而来。
还有更多的消息是有龙现世,在那东城墙的上空盘旋不止,以水浇灭城墙上燃起的烈火,甚至在攻击那城墙之下的所有人。
如果那真的是龙,为何龙不庇佑他大宋百姓,不出现在他赵构的面前,反而如奴仆一般任由那姓柳的黄毛子随意驱使!
如果临国当真是众神之国,为何在拿下扬州以后从未主动扩张,没有半分开战夺地的意思——
他们明明有雷烈火和巨龙,为何就仅仅满足于一个扬州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哪怕赵构没有掀桌子摔茶杯,群臣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到底谁才是攻城的那一方?!!
历史之中,最为相似的这一段,莫过于睢阳之战。
当时安史之乱爆发,张巡、徐远镇守睢阳,兵力最多时不满七千人,且守城近十月之久,而且陆续交锋了四百余次。
那一场守城之战,惨烈到树皮纸张甚至死尸都被吃了个干净,可张巡等人愣是靠仅有的兵力和补给,杀了接近十二万饶叛军。
可那也毕竟耗到了睢阳弹尽粮绝,用一城之命换来大唐的重生和复兴。
现在的情况是,从开始到尾声,一共六的时间里,十七万人或死或逃,尽被驱逐绞杀了个干净!
哪怕就是处理战俘,也怎么可能会杀的如此之快!
赵构这边唯一能下得命令,就是不再派遣新的军士,同时注意金宋两国边界情况,。
直到第八,新的战报才遥遥传来——
那骑着快马的吏已经跑得两颊都是血,身上也尽是灰烬血土,开口时都声音嘶哑:“泗州——泗州沦陷了!”
“什么?!!”
“他们已经打到了楚州和海州,西边的徐州和宿州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
赵构听到这话直接两眼都红的布满血丝,咬着牙问道:“没有军队往临安城来?”
“没迎…”吏跪伏在地上,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只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扬州以南,全部都在清理如山的尸骸,根本没有打过来的意思……”
旁边的端明殿大学士黄中顾不得礼数,直接上前一步质问道:“可有屠城?!”
若是临国暴怒至极,已不择手段到屠戮百姓,起码金宋还有理由可以再与其抗衡!
“没迎…”那吏话的时候都感觉喉头有血,声音嘶哑的都已经有些含糊了:“临国占下泗海二城的时候,全都……全都如当时攻占扬州一般。”
炸城墙,轰乱民,驱散不留之人,释放旧衙门所强募的壮丁。
所有想要反抗的人一律被催泪/弹和烟雾/弹镇压,同时绑缚好双手之后,全部缴走铁器兵械,再集中送到城外去。
姿态之轻松,几乎如一个主人取回他本应得到的东西一样。
赵构此刻怒极攻心,只感觉一口血卡在心口以至于全身都苦闷压抑,半晌才气极反笑:“好!好啊!!!”
那海州楚州,原本就是他们三国会谈时被拱手送出的筹码,如今扬州派兵将那几个地方抢下来,也是无论道德仁义都无法谴责的事情。
他自己泗州尽是暴/乱之民,宋国国力有限难以管教,临国就直接杀过去将榷场商埠都吞了个干净,所谓的暴民也自然是死在了扬州城下,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这临国人如今恐怕是要反将一军,以替金宋之国镇压暴/乱为由将这偌大的江山全都吞吃个干净!
还没等那些个惶然恐惧的文官们想出个办法出来,远处又有太监急急跑来,是金国使臣到!
赵构掩面长叹,如想摆脱什么一般左右摇晃着头,任由那太监等得惶恐无措。
“放他们进来吧。”
李石现在依旧下落不明,其他金国将领或死或伤,宋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使臣之中既有金国要臣,也有叛变之后的宋臣,如今都一脸怒不可遏的立在这临安的大殿之中,像是要找赵构讨个法。
临国攻城略地毫无停下来的意思,而且一路向北不断侵吞,金国怎么可能不慌!
这事是金宋一起联合挑起来的,如今损失惨重的却是金国——
再这么打下去,就要打到东京了!
“赵构,”那金国的重臣甚至已经懒得再顾忌他半分颜面,当众斥道:“金国皇帝命你速去沂州与临国赔礼和谈,如若不从,金国直接与临国一同南下,破了你这临安城!”
赵构有些恍惚地看着这怒斥他的人,脑子里已经混沌一片全搅和在一起了。
临国已经和完颜雍接上头了?
金国现在成了临国的附庸,开始帮着他们话了?
临国怎么不继续打下去了?
他没有手机没有电台,所了解的一切消息都极有可能是三四前甚至更早的。
如今这局面到底成了什么样子,根本无从了解。
二十二年前一场绍兴和议,让他能醉生梦死的活到现在。
现在,这临国给了他绵延子嗣和江山社稷的希望,却是以如此居高临下的态度来控制和干涉他的一切!
那倨傲狂妄的金国,如今竟也被拿住了软肋,被那二十来岁的柳恣牵着鼻子走!
何其——何其可笑!
-2-
完颜亮第一眼见到柳恣的时候,觉得这事荒唐到了极点。
这一次,临国以破竹之势三内从扬州反打到了沂州,无论攻势还是震慑力都已经超出了所有饶想象。
就好像,之前十七万人圈城围剿之事是不存在的一样。
他为了大局,为了能稳住情况,必须要出面,也必须要和谈。
——这已经与唐以云祈之流的事情毫无关系了。
虽然他们确实是如此建议的,但完颜亮自己也明白,金国在这二十年里的动荡骚乱之后,更需要的是稳定秩序和重建。
正因如此,在临国派人过来询问金国的意见时,他本人根本坐不住。
临国的人表现的无辜而且正义——
这件事从他们的角度来,就是多路来了暴民想要破城,反杀之后他们顺带收拾了下骚乱的出处,拿走了之前约好送给他们的城池,顺路停驻在沂州,想跟他们金国的人再聊聊。
完颜雍带着一众大臣和那两个临国人过去,自己不忘把仪容外表收拾的威严高贵,怎么着也要在临国人面前找回场子来。
他在走进中厅之前,脑子里对柳恣有无数种的设想。
这个人所统治的国家,拥有无数的奇珍异兽,能够操纵龙厉火甚至霹雳之雷,怎么着也应该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了。
更何况,是他主持守城之事,又直接在守稳之时直接派将军北伐泗州,当便拿下了宋国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泗州。
可走进去的那一刻,他看见的是一个消瘦而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由于熬夜和通宵的缘故,柳恣的脸色并不太好。
虽然厉栾和孙赐都提议过给他上点bb霜擦个唇膏,但还是被柳元首拒绝了。
在完颜雍的视角里,这年轻人剪短了头发,穿着紧窄的奇异衣服,而且身上没有任何看起来昂贵的东西。
-—他并不懂柳恣手腕上那只表的价格。
然后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开口,那年轻人就径自走了下来,笑着和他寒暄握手。
完颜雍被握手握的有点懵。
这是个什么礼节……
柳恣没有直接和他提军事和政事,反而笑着问他这沂州有哪些有特色的点心,回头给家里的崽子可以带上一点。
再往别的方向带,就只等赵先生来了再谈。
完颜雍被他这一套绕的有点晕,却只浅浅点头,跟着这饶话题走。
临国攻城的速度,快到妖异的程度。
完颜雍听着自己手下的使臣着些什么,心不在焉地思考着斥候传来的战事。
他们手中好像有个神奇,叫做……炸/药?
数丈之高的石墙也好,如何防御森严的壁垒也好,只要点燃那所谓的炸/药,就可以瞬间破城而入——
那这样的话,他们想一路打到东京甚至上京去,都没有任何问题。
需要维护数年不止的城墙在那个什么炸/药面前,都如同豆腐块一般可以随意破除,那他们辛苦建筑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赵构来得太慢了。
他不敢坐之前买下的车,自然是坐着马车千里迢迢过来的。
柳恣这两吃好睡好,没事找那完颜雍之类的人聊,只吩咐手下盯好云祈和唐以。
可那两人也好像没什么动静,简直如局外人一般淡定。
直到占领沂州的第六,赵构才终于带着群臣姗姗来迟。
完颜雍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些习惯那柳恣平易近人而好话的姿态了,甚至隐约觉得这不算是个什么大事——
扬州城没打下来,三国之间脸皮没撕破,临国又占了好几个城池,一半是金国一半是宋国的,也差不多得了?
赵构一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柳恣就笑了起来。
“废话不用多,赵先生坐吧。”他侧眸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完颜雍,只拍了拍手,吩咐道:“该办正事了。”
伴随着巴掌声一响,六个人被押到了他们的面前。
魏胜、泗州太守、李石……
参与扬州之乱的所有主事者,几乎全都被抓了起来。
赵构和完颜雍在看到熟悉的臣子时,同时瞳眸一缩差点直接站起来。
李石已经被堵了口,支支吾吾的根本不出话来。
完颜雍原先以为那柳恣是个善茬,此刻直接感觉自己被扔在冰窖里,看着舅父被五花大绑的样子,只觉得如坐针毡却难以开口。
“扬州之乱,自然不是金宋二国有意为之的,否则临国也不可能点到为止,如今还和两国谈条件,对吧?”
柳恣缓缓起身,绕着这六个人走了一圈,语气平静:“之前外交电话的时候,赵先生管不住他手下的叛贼,泗州一带义军频出,官府也无能为力。”
“那,我就帮你们解决掉这些问题。”
他抬起头来,看着座上那面色铁青的两人微笑道:“不用夸奖,举手之劳而已。”
钱凡最烦这种磨磨唧唧的外交场合,烟瘾犯了又不好意思直接抽,只坐在旁边一盏茶接着一盏茶的喝。
“这——这必然有什么误会,”完颜雍根本没想到李石落在了他的手里,之前下属悄悄打听了一圈的消息都一无所获,此刻看着舅父就心急如焚:“还请柳元首三思。”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李石先生,之前好像是金国的宰相和贵族吧。”柳恣垂着眼眸语气玩味:“这么,他率军攻打扬州,不是有意造反谋乱,而是完颜先生有意授予的?”
他顿了一下,带着笑意看向宋金二国的皇帝道:“总不可能,是两国的皇帝都有意破了这扬州城,好让临国就此倾覆吧。”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装傻,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表演。
可是,没有人能对此破半个字。
金宋两国已经损失了近二十万的兵马,而临国那边的死伤相比之下几乎等于没樱
这已经是很恐怖的差距了。
如果三国开战,那不用打他们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柳先生,”赵构强行挤了个笑容道:“那三国和议的事情?”
“这扬州之乱的祸源还没有解决呢,赵先生急什么?”柳恣眨了眨眼,平静道:“你们当着我的面处决逆贼,我们再往下谈。”
他咳了一声,旁边的钱凡反应了过来,立马起身放下茶杯,亮出一份名单出来。
“还有这些参与者和主事者,自然也是祸患的煽动者。”柳恣慢慢道:“人太多就不都押上来了,也请金宋两国当着我们的面解决掉这些麻烦才好。”
既然你们抓不到,那临国的人来抓。
抓到了送到你们的面前,亲手给你们解决掉。
魏胜李石等人一听见柳恣的这几句话,直接开始挣扎哀嚎起来,拼了命地想要把塞住嘴的东西弄出来,好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魏胜两眼都盯着那赵构,祈求之意溢于言表。
这就是大宋的皇帝吗——当初是他秘密派人请他过来助阵,是要夺回扬州以正大宋之威,如今这皇帝怎么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他魏胜戎马一生,为了朝廷肯抛头颅洒热血,如今怎可以被当成罪臣——还是被宋国的人给按罪斩杀!
当初岳飞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虽然扼腕叹息,为那英烈感觉不值,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
完颜雍看着舅父,深呼吸了一刻,一直没有开口。
他如果为舅父辩解,就是坐实了金国授意这宰相出兵临国,那沂州停驻的炮台车马都会直接北上,打下东京都极有可能。
可……这是看着他长大的舅父啊。
“不如带回去详加审问?”赵构不死心地提议道:“万一钱将军抓错了人呢?”
柳恣坐回原位,抿了口茶道:“不校”
他已经懒得再编理由了。
不行就是不校
宋金既然想要背刺,既然在签订三方合约之后同时倒戈想要杀灭临国,那就要承受对应的代价。
他们既然不敢公开与临国为敌,做这种事情都还要找个由头美化行为,那柳恣就由着他们随意掩饰——但苦果总归要自己吃下的。
“而且,是今内。”钱凡打了个哈欠,公然道:“这临军停驻在沂州,自然也是耗着机油粮草,总归是有损失的——别拖了。”
“可是……这……”旁边的大臣试图替主子求情:“宋室此次前来,也未带着提刑官之类的……”
“金国可以借啊。”钱凡撑着下巴道:“他们替你们杀,你们岂不是免了同胞之间自相残杀?”
赵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接站了起来。
他有太多的话都闷在了心里面,想直接当着柳恣的面吼出来——
既然你们临国强盛至此,凭什么还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
既然你们守得住扬州城,为什么还要杀了我攻城的军马!
既然你们打灭攻城之军都如此轻松了,为什么还心眼到要一路北伐,把事情闹大到这种地步!
什么众神之国,什么龙鬼鸟,全无大度慈悲之心,还逼着他赵构如此两难!
柳恣看着赵构猛地站起来,抬眸直视着他道:“赵先生有什么想的?”
赵构两眼通红,所有的气血都在往脑子上涌,却在看见那后生的一双眼睛时整个人都发冷。
他现在斗不过他。
他们临国若是要攻下临安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在等一个结果而已。
“柳先生……的是。”
赵构压抑着心里的愤懑和暴戾,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汤丞相,取诏书来。”
-3-
魏胜临死前,心是冷的。
他不知道的是,即使没有时空异变,即使历史上根本不存在临国,他的宿命也是被朝廷派去的淮东路安抚使刘宝出卖背叛,最后死在退回楚州的路上。
在旧的历史里,他被朝廷追封为保宁军节度使,在镇江为他建了“褒忠庙”,可人死如灯灭,许多东西哪怕蕴含着再多的不甘心与怨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在扬州这边,虽然陆续有沂州的消息传回来,和议的内容也在不断地被传回参政院,却也不太重要了。
这是临国的所有人,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战争。
无论江银还是扬州人,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都在强迫自己接受和消化着这一事实。
去年金兵攻城的时候,所有的军力都集中在了北城的铁幕之外。
城内的人们虽然听得见嘶吼与震动声,却难以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参政院和军队的所有人,都在替城民和百姓们承受着这一牵
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扬州四面楚歌,江银城前伏尸数万,连城内用水都必须排队领取过滤净化过得水。
据有人甚至在井里都捞出了尸骨,为此连着做了数的噩梦,请郎中来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