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的夜晚和金城比并不算寒冷,永华街上大部分的商铺都已打烊,偶有小贩还在卖着热乎乎的元宵挣点家贴。
钟璃把马车上的帘子掖好,回眸扫过对面穿着一袭黑色外氅的男子。
马车内的炭盆已燃着最大,这个男人手中还挂着个汤婆子,这得是有多怕冷?
她寻思着,想起两日前一大早陆无歇拉着她手的冰冷指尖,正打算询问他是不是内虚,陆无歇却率先开口道:“璃儿的意思是外祖父经常去百艳楼找戚水水,是给我留下了他想说而不能说的线索?”
钟璃把方才未说出口的话放在一边,想起二人急急忙忙出来之前对谢胥的分析。
她不是谢胥定然不知道他叫陆无歇来所为何事,可是根据陆无歇给她说关于谢胥在锦州的情况,府中除了梁氏,所有的女眷都是各有所想,各有所图的,彻查、询问起来真假难辨,唯一能做探查整个案子切入点的也只有利益关系不大的戚水水了。
“听说她是花魁?”钟璃道。
陆无歇点点头。
“一般花魁不都是提前约吗?我们去了能见到?”钟璃想起金城的田怜雪,陆无歇是她的座上宾才会随时进出她的闺房自由,可是这戚水水,他们今晚不会扑空吗?
陆无歇听到这,邪邪一笑,道:“妓子无情,情在挥金。”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如男子拳头大小的金锭子轻轻抛在空中。
“多谢公子!”金锭子落在百艳楼门口的老鸨手中。
老鸨张开红艳艳的嘴唇对着这金子咬了一下,确定没问题,脸上谄媚的笑容更胜几分道:“您等着,老奴去去安排,马上回来。”
没过一会,老鸨没下来,下来的是一名身穿绿色细袄的小丫头,她对着钟璃和陆无歇一躬身子道:“二位随我来,戚姑娘已经在等二位了。”
说罢,小丫头转身朝百艳楼二层上走。
钟璃看了眼陆无歇,佩服地伸出拇指,快步跟上。
戚水水住的是二层天字雅阁,环境清幽,装饰也算是上乘的。
钟璃一袭书童装扮站在陆无歇身后,看着珠帘后抚筝弄琴的女子,朱唇慢慢拉直。
之前是在隔壁的茶楼。距离地远,她觉得戚水水像极了谢小纭,如今近处瞧,这五官和画像上的谢小纭有八成像,可是这气质却是南辕北辙的,一个是明艳的过火隐隐散发出一股子媚俗气息,另一个就像是大家闺秀,中庸温婉。
如果谢胥真的是怀念年轻时候的妙人,如此女子怕是天仙也入不了他的眼。
果然梁氏说得没错,谢胥来找戚水水还有别的用处。
“陆公子这曲子可喜欢?”钟璃在沉吟之际,戚水水的琴声停止,她透过珠帘看着对着陆无歇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疏离。
陆无歇是喜欢曲儿,可是在金城什么样的曲儿听不到,戚水水弹得算是不赖的,但和皇城的比又略逊一筹,而且细细听还能感觉到抚琴之人有点漫不经心。
不过今个不是他评曲论调的时候,他笑了笑,随手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对面道:“好听,戚姑娘过来说话。”
戚水水没有动作,透过珠帘的眼神冷冷看着坐在对面圆桌的二人,她柳眉微蹙,似是不太欢迎二人,正准备开口说什么。
陆无歇却快一步说道:“黄金玉人屋,潇潇琉璃误。”
戚水水一怔,咽回要说的话,目光灼灼瞪着对面的陆无歇道:“你怎么知道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