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
刚到卯时,守在金城北的门卫还未来得及轮班,一辆马车就已经款款驶来。
坐在马夫位置的林堇把手中的手令递给门卫。
随着北城门的打开,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撒欢似的朝北飞驰。
车上已经升起些许炭火,陆无歇拿着一杯清水轻轻倒在炭火上,道:“从金城往北,天气会格外干燥,增加点湿度,鼻子会舒服一些。”
钟璃本来在看卷宗,听到他这么说,随口回答道:“世子忘了吗?当时去灵山的时候走的也是这条路,差不多也是这段时间,那时候我能适应,如今依旧可以。”
陆无歇倒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嘴角扯动间,道:“是啊,转眼都过了一年。”
钟璃透过卷宗看着对面面色略显疲惫的男子。
犹豫间,她还是稍稍正坐身子,把卷宗放在一边道:“世子昨晚没休息好?又做噩梦了?”
“是啊,这点事儿也就你知道了。”陆无歇指尖颤抖轻轻拨弄着腰间的圆形小香包,那里的薰衣草早都挥发的一干二净,如今恐无人补充。
钟璃勾唇,安慰含笑道:“没关系,听闻世子快要娶新妇了,不出多久,自有人关心世子这些事情,我想她会比我更能照顾好世子。”
陆无歇听到钟璃这么说,本来就压抑的内心,似是被万蚁啃食,他疼的想呜咽出声,又深怕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璃...钟大人。”他缓缓闭眼,叫着对面的女子,以前他觉得叫她的昵称很是容易,甚至初见的时候,他的每一声呼唤都带着几分的轻佻,如今...他如鲠在喉,这俩字说出口,竟然比登天还难。
“你明知道,这桩婚事并非我所愿,我也没应下,我想娶,也只愿意娶的人只有你一个。”
钟璃听着他的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当一阵秋日的冷风顺着帘子灌进来,她才惊觉,拿过面前的杯盏故作喝水掩饰。
陆无歇活了两世,见惯人情冷暖,她这般逃避,他又岂是没看出来?
他叹口气,透过帘子缝隙看着外面的风景。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出了金城北郊,北上的路不如南下的路那般风景迤逦,一望无垠的隔壁,还有顽强生长的骆驼刺。
临州是南岳国的边境,也是距离北狄最近的一座城池,二十年前皇上北逃,若不是葛蒙拼死守住这里,如今的临州很有可能隶属于北狄。
钟璃和陆无歇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
临州的知州田大人两日前便收到密令,早早守在临州南门等候。
“世子,钟大人!”田有站在马车一侧对着从上面上下来的二人拱手。
钟璃看了眼对面的男子,对于临州的田大人她多少也是听过的,少年有成,如今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已经成为了一方知州,所谓前途不可估量。
只是因为朝中没有靠山,被派到这苦寒之地造福百姓。
“二位舟车劳顿,下官已命夫人备下酒菜,咱们回府了说?”田有走在陆无歇一侧,低声询问。
陆无歇没有立刻回答,视线一直在临州城打量。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道:“不过才秋日怎么沿街的好些铺子都没有开?”
田有闻言,深深叹了口气,道:“是下官治理不利,还请世子责罚。”
钟璃这一年去过金城很多城池,率先请命认错的地方知州她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问道:“田大人来之前我翻阅过这几年临州的情况,自打您这两年上任,临州不管是缴税或是农耕经济都有提高,这所谓不利从何说起?”
田有听到钟璃这么说,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严肃。
他叹口气道:“二位大人走的是主街,自然是看不到旁的,如果可以,二位大人可愿意随下官去周围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