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叩见...”
“不用了。”
钟璃刚准备跪下问安,陆景安已经抬手示意她起来。
钟璃站起身子,等着陆景安说话。
“这里没有皇上,只有个怀念儿时时光的老叟,有些礼数就不必行了。”陆景安说着,慢悠悠地站起身子。
随着阳光从窗扉处射入,钟璃终于看清楚对面的男子。
她柳眉微微皱起,眼底露出惊骇,不过是几日不见,陆景安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身形佝偻,头发也白了好大一片。
“皇上,您这是...”她欲言又止。
陆景安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笑了笑道:“人老了,难免会露出老态龙钟的一面。”
钟璃拱手不语。
陆景安走到窗扉边上,轻轻推开窗户,随着一阵凉风吹过,有几片枯叶散了进来。
“先皇在世的时候,这片小院子还不是这样的。”他覆手看着窗户外的一棵枯萎的梨树,道:“那时候,满院子开满了梨花,白得像雪,每次我带着奉扬来这里玩,一玩就是一下午。
那时国府监的先生总是到处找我们,每次找到了,都是我被父皇训斥,奉扬总是被疼爱的那一个。”
钟璃沉默,就这般听着陆景安讲着儿时的事情。
“之后奉扬的母亲阮后死了,先皇痛心疾首,身子一下就亏了,奉扬虽然未及冠,可是当时谁人不清楚,先帝所中意的一直都是他,而我...”
他自嘲一笑道:“任凭如何的努力,都只能是个陪衬,甚至还陪衬到,把江山建设好,再双手奉上。
可是我不甘啊,奉扬固然优秀,我也不差,为何父亲只喜欢他不喜欢我?只是因为他是阮后生的?
于是我霸着天下,扫清阮家,培养自己的心腹,我以为我成功了,到头来,不过是场笑话。”
“皇上!”钟璃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陆景安,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道:“以臣看,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贤王似乎没有和您要争天下的意思。”
“是吗?”陆景安回眸,狐疑地看着钟璃。
钟璃垂眸,想了一会儿道:“皇上年轻的时候也奔波过南岳国各个地方吧?”
陆景安拧眉,不知钟璃准备说什么。
“我听闻皇上继位之后,贤王为了锻炼自己曾经周游整个南岳国。”钟璃道。
陆景安颔首,这事儿他也是知道的。
“在钟璃看来,贤王可能在见过了南岳国的种种之后,心中早都没了和皇上争夺皇位的意思。”
“你如何看出来的?”陆景安问。
钟璃拱手道:“皇上,钟璃有幸用这一年多的时间把整个南岳国游了一遍,在钟璃看来,整个南岳国的百姓并不关心当朝皇上是谁?做了什么样的政绩,或者当朝者是嫡是庶。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安居乐业,生活安泰,富足平稳。
您继位之后,发展锦州和庸城口岸,支持临州建设,这些贤王都是知道的,既然您得民心,贤王见了这么多,定然也想得明白,这皇位你比他更合适。
更何况若是他真的有心抢夺,这民间的流言蜚语,又岂能只是浮于表面?不得像是之前的神女教一样祸国殃民吗?”
陆景安怔住,看着钟璃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意外。
他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女子,看问题却被他都要通透。
“呵!”他轻笑一声,眼底尽数都是自嘲和讽刺,他扬着手中似是奏折一般的小册子,冷冷摔在一旁的桌上道:“终究是我千防万防却防错了人,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