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知道这羊踯躅,是中医里惯用的麻药。
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接过,慢慢朝木床上走。
妙云就这般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终于不耐地说道:“别耽搁时间,要货的人马上到了,没交货,我们谁都得死在这里。”
钟璃动作一顿,快速地消化着妙云的话,“什么货?”
她明知故问。
妙云走到她身边,帮衬着把她手中的孩子放在床上道:“妙慧约莫还没给你说吧?
自打去年北川帮出事儿,朝廷知道南岳国内有人在偷运恰特草,对口岸的审查就越发严苛了,可是谁会跟钱过不去。
上面的人就想了个办法,把这恰特草装在羊肠子里,放进人的肚子里,不就好流通了?”
钟璃闻言,看着面前的孩子,道:“可是不一定要用孩子,这么残忍...”
“之前不是没用过大人,很多人都把这羊肠子吞下,之后再拉出来,可是这毕竟是从下面出来的,很多贵族知道这么个流通方式后都不买账了。
不买账就没有钱,上面没办法,就想着用奴隶带货,可是奴隶能有多少?还得花钱买,只有没人要的小孩子,反正都是个死,不如物尽其用。”
妙云说着,似是在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脸的自豪。
钟璃就这么看着她,她实在没办法想象对面这个一袭海青衫的女子,竟然是悲田庵最大的魔头。
“好了,快点吧,一会儿妙慧回来,她就要动手了,到时候药效没起,这个孩子疼醒来,吵得人头疼。”妙云有些不耐烦,催促着钟璃。
钟璃搅合汤药的手停驻,心中如剜肉般的疼痛,她以为妙云会说孩子更遭罪之类的话,没曾想,她给孩子吃羊踯躅只是因为怕孩子吵。
她忍着怒火,把手中的药开始喂给木床上的孩子。
妙云看着她这般的动作,冷笑一声,转身又走到方才调配药的地方,一边忙着手中的事情,一边随口说道:“上一个孩子不是悲田庵的,我记得他来的时候,是个大理寺的人送来的。”
钟璃喂药的动作停驻,细细聆听妙云的话,她终于再次听到了钟无忧的事情,如今再看看钟无忧之前待的地方,他那么小,那么可怜,被人开膛破肚是多么的无助。
妙云的话还在继续:“其实悲田庵最早确实收留过一些被遗弃的婴孩,可是你知道吗?
孩子不好养,尤其是太小的孩子,不会说话,只会哭,每天晚上还得起来照顾,本来庵里的钱就没多少,尤其是宝林寺建在这里之后,悲田庵算是被半藏起来,更是断了香火的。
可是这些孩子得吃奶啊,庵里没有银子,就只能熬小米粥给他们喝,娇贵些的就死了,体制好的勉强能活下来。
算算一年下来,活着的孩子也就那么几个不说,我们这些照顾孩子的白天晚上的休息不好,半条命都折进去了。
本来这悲田庵都打算关了,未曾想,有人来找我们做生意,虽然做的事情确实昧了点良心,可是也比悲田庵散了得好,毕竟我和妙云在这里过了小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