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月同学,你不要跟我介绍一下你旁边的男生吗?”贺黎沉声问。
贺秋月对上贺黎严肃而探究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警钟大作,她拉住宫少东说:“哥哥,这是我妈妈的关门弟子,他叫宫少东。”
此话一出,不光是贺黎,就连宫少东本人的目光也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似是不满。
贺秋月顿时感到委屈,她只是淡化了宫少东和自己的关系,又没有说谎,为什么他们都是一副怀疑的样子。
贺秋月抬头瞪了宫少东一眼,哥哥怀疑就算了,怎么他也这么看自己?
贺黎开始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白瓷娃娃似的小男孩,而这个男孩也是丝毫不惧他审视的目光和他对视,面无表情,眼中亦是波澜不惊。
他是否太淡定了些?贺黎不禁疑惑,八九岁的小孩子,正是淘气不懂事的时候,他们总是急切的要证明自己,因此闯祸、犯错,亦或者撒谎,就算再聪明的孩子,也做不到内心的平静。
可宫少东,似乎是个特例。
贺黎凝眉深思,抬头又见沈老师从楼梯上下来,他张口便问:“沈老师,你的弟子怎么会在我们家里?”
沈老师闻言扶额叹气,满面愁容,说:“这孩子可怜,今天下这么大的雨,他一个人跑来实验室找我。”沈老师看到宫少东之后,顿了一顿,原本的解释便停止了,“具体的待会儿跟你解释。”
沈老师语焉不详,她不愿意当众揭开宫少东的伤疤,见宫少东安安静静坐着的样子,不觉又心疼了,于是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柔声问:“今天淋了那么多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宫少东摇头不语,伸手接过热水乖乖地喝掉。
贺黎被沈老师三言两语勾起了好奇心,他在家的时间极少,全然不知有这么个小孩儿的存在,于是他便多看了宫少东几眼。但很快,贺黎心神一凛,他看见宫少东接过水杯时衣袖下滑,露出一小节白皙的手臂,上头一道青紫的勒痕。
那完整的一圈伤痕,绝不是小孩子玩闹磕磕碰碰能弄出来的。
而这伤痕,贺黎能看见,贺秋月自然能看见,她年纪小,想不了太多,也忍不了,当时就抓住宫少东的手,大叫道:“你胳膊怎么了?”
宫少东见状本能的往后缩,但贺秋月自小皮实,男孩的力气不如她,当即就被扯着胳膊,袖子也被贺秋月撸上去。于是顷刻间他手臂上的伤痕尽显,除了那一个不慎暴露的勒痕,还有其他大小不一青青紫紫的痕迹。
在场的三个人都惊呆了,贺黎和沈老师对视一眼,眉间皆是凝重。
那些痕迹,看大小和形貌,有掐的,有勒的,还有打的,新的旧的错杂一起,触目惊心。连手臂都是这样,那身上?
贺黎突然就不敢往下想了。
“天哪,宫少东你和我说,是有人欺负你了对吗?”贺秋月懵懵懂懂,她没被人打过,不知轻重,但也能意识到,他这是受伤了。
宫少东眼中的平静终是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难堪,他抽回手,低着头沉默。
“孩子,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和沈老师说,我帮你解决。”沈老师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这个对象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小一年的孩子。
宫少东抬头与沈老师对视,他犹豫,挣扎,又胆怯,最终还是摇头,没有说话。
贺黎见状,抬手按住宫少东的肩膀,盯住他问:“你今天冒雨去找沈老师就是因为这个对吗?你知道自己被欺负了,你是想要寻求帮助的对吗?”
男人的手是很有力量的,眼神是锐利而强硬的,许是这个原因,宫少东觉得,眼前的男人比任何人都可靠,而且他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于是他点点头,而后不敢再看贺黎。
他年纪虽小,但有些事已经懵懵懂懂,知道一旦开口,后果将是无法想象的严重,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降临,他不明白。
贺黎见他承认,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但此时此刻,他又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