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随着尚书台传递出的一份份诏命,那些完成了考核的经士、武土也都被安排了不同职务。
或是下放地方为县令、为曹掾、为都尉、县尉,或是留在京师为议郎,为羽林郎,为史官。
钟繇就是华耀特的留在身边记录起居的史官。
杨家,书房。
杨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挺直着背脊,全身上下都透着倔强固执的儿子,心下复杂矛盾,不知道应叹气,还是应庆幸。
“汝决意不继续留在朝中任议郎,也不听父言留在洛阳,却要执意去北地任一县令?”
“是,父亲!”
“再说说汝之理由。”
“陛下不甚在意朝中的年少议郎们…”杨彪想着陛下的行事,似乎挺重视荀氏的荀悦,又改口道:
“或许是不甚在意儿这个议郎吧,儿在含章殿无人过问,纵有满腹策论亦无可对人言,长时如此,定会消磨儿的意志。”
“倒不如走出洛阳,去为一县令,治政一方,造福万民。”
杨赐也想到了陛下对世家大族的防备,特别是对于袁氏和杨氏。
幸好自己之前阻止了儿子去参加考核,不然,排名进不去前五十名,真是要丢尽杨氏脸面。
他叹口气,幽幽问道:“汝可知,辽西乃是苦寒之地,不仅物资缺乏,生活艰苦,且乌桓鲜卑常常袭扰劫掠,彼乃万分危险之地?”
“儿尽知!”
“尽知?尽知犹去?”
“去!”声音异常坚定。
杨彪将望向皇宫的目光收回,直直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正因辽西苦寒,又有异族不时袭扰,儿才要去那里。”
“那里可让儿尽展一身所学,可让人施展造福一方的抱负,同时也可让陛下和天下士人都看看,吾弘农杨氏不输于任何士族。”
“善!不愧是吾杨氏儿郎。吾杨氏先祖曾经也是在战场上拼命挣下军功的候爷。”
杨赐起身,顺便也扶起杨彪,满脸欣慰的看着有舍我其谁,颇具大将之风的儿子。
“要去就去吧,但为父有一句话讲给汝听,望汝谨记!”
“请父亲教诲。”
“永远忠于皇室,不忘杨氏祖训,不负初心,多善待百姓二分,护国安邦。”
杨彪听了并未犹豫,对父亲恭敬一礼,郑重回道:“儿谨记父亲之言,不忘祖训,不负初心…”
“嗯!”杨赐捋须看着儿子,眉梢眼角都是骄傲得意。
“去吧,汝母亲处,为父自会去分说。”
“谢父亲!”
杨彪又跪下,向父亲行了一个大礼,随后带着仆从,驾着马车,载着行李离府,出城。
南宫外,一双双眼睛看着一个个离京赴任的士族子弟、豪强子弟、寒门子弟。
这次考核没能够取得好成绩的学子们都眼露羡慕,同时对未来更多了一丝丝期待。
几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聚集在一起,指指点点来来往往的学子。
“大兄,汝看看他们一个个捡了像是白捡了许多金饼的样子,笑得…呃哟,白生生的牙齿已经晃的人眼花了,真是惹人厌烦!”
一个着黑衣,圆头圆脸,长得黢黑壮实的少年看着身材修长的士子们撇嘴,心生嫉妒的他显然看不惯别人此时的兴高采烈。
另一个身材高大许多的少年无脑附和道:“嗯嗯~,渊弟说的对,他们那些伶牙俐齿,对外不行,对内却好以口舌杀人的士子很让人讨厌。”
被称作大兄的少年,个子不如弟弟们高大,但也匀称。由此身姿相当灵活,在街上左挪右跳。
他的肤色也黝黑非常,大眼灵动,眉宇间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生机勃勃的英气劲,让相貌平常之极的他又不同寻常起来。
这个不同寻常的家伙就是天子的伴读之一,曹操。
曹操的父亲,曹崇此时在南阳任太守,他因被天子召为伴读,所以随母亲丁氏归洛阳居住。
没有父亲管束,母亲又特别溺爱他,所以,在初四这个大汉的休沐日,他放飞自我,带着两个跟班族弟和仆从出府闲逛。
两个跟班是夏侯惇和夏侯渊。三兄弟一起在街上观景、观人,看热闹、说闲话。
此时,走在前面的曹操听了两个族弟的碎言闲语,忍不住扭头看了二人一眼,呵斥道:“尔等不得妄言。文武相济,方是正理。”
四下扫一眼距离或近或远的来往士子们,曹操又转个方向,换了一条人少的街道。
一边慢下脚步来,徐徐地朝前走,一边低声教导与自己并排而行的族弟们:
“他们都是大汉的英才,是经过了陛下和三公九卿们一起考核的饱学多识之士。
前五十名更是陛下审阅策论后亲点,是天子以后的亲信。
说不定,过多几年,为兄和汝二位都或与他们站在一边的朝臣,都是要帮着陛下治理天下的。”
“他们是文臣,咱们是武将,怎会站在一边?”夏侯惇满脸不解,喃喃着问。
“为兄说站在一边就是站在一边。”曹操不与二个憨包族弟多解释,蛮横一句决定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