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陆一的身子已是从臣子的队列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龙台下正中间的位置,双手交叠拱起,对着穆云锦的方向做了礼。
“微臣有事禀奏。”
虽然穆云锦让自己直言,但该有的规矩,闫陆一还是格外清楚。
“闫爱卿但说无妨。”
“启禀皇上,昨日晚时,相府的杜相爷,托人给微臣送来了一封奏书,托微臣今日早朝呈于皇上。”说话间,闫陆一已是从袖中拿出了一本枣红色封面的奏书,双手端着,高举过头顶。
江鉴眼力见十足,脚步匆匆从龙台上走下,接过闫陆一手中的奏书,而后返身,呈给了穆云锦。
穆云锦的身子微微斜靠在龙椅的扶手上,出手接过了奏书,并未着急打开,反倒是看向了闫陆一,声音浅薄出口:“这杜相爷,同闫爱卿可是说了些什么?”
奏本入手,穆云锦甚至都不用打开,就能知晓里头写了什么,但此刻,却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明白,询问道闫陆一。
闫陆一依旧保持着做礼的姿势,头微微垂着,身子却是站的笔直,沉吟了片刻,应了声:“杜相爷近来身子越发不好,便是托话给微臣,说是望皇上免去他相爷一职,放他返老还乡,以求这最后日子的安稳。”
闫陆一的声音很是平缓,略略带着些沙哑,却是不急不缓,将所有要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
穆云锦并未即刻回话,微微颠了颠手中的奏折,唇边笑意依旧清浅,心头却是泛上了一阵阵的冷意。
末了,抬起头,看向了闫陆一的方向,悠然清透的声音落下:“杜相爷乃是皇后的父亲,若论这其中的关系,他是这北锦的国丈,朕作为君主,倘若免去他的职位,这天下,会如何议论朕这新帝?”
自然是不能让杜云石离开京都的。
这一点,穆云锦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很是明白,相府的人,便是杜微微的软肋。一旦相府的人离开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怕就是少了一个制衡杜微微的重要理由了。
穆云锦的声音很是干净清透,丝毫听不出任何的凌驾于人的气势,反倒是因为这番话,惹得底下的许多臣子心头对这新君有了不少的好感。
闫陆一的话头明显被堵,昨日那来相府托话的小厮,态度极为恳切地求他一定要帮杜云石免去相爷的职务,可他千算万算,漏算了他杜云石是当今皇后的父亲这一点。
穆云锦将这一点拿出来,几近无所理由反驳!
沉寂了片刻,闫陆一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下去:“皇上,杜相爷的身子现今已是极为不好了,若是还在这朝堂之上,怕是无能给皇上分担……”
“无妨,国丈哪怕是挂个虚名,朕心头也是欣慰的。”
不等闫陆一的话说完,穆云锦笑着落了声。
尘埃落定,再无反驳的可能。
手中动作轻轻一扬,穆云锦已是将那从头到尾都未打开的奏书扔向了江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