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飘起了细雨,马黎明提着食盒,走出问剑堂的大门,来到临时搭建的草庐前。
他将食盒放在一个灰衣青年的跟前,恭敬道:“阁下,少堂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湿漉漉的长发掩映着一张瘦肖的脸庞,青年缓缓挑起眼帘,以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点了点头,再度闭上双眼。
马黎明非但没有介怀,反而开心一笑,临走的时候,手里提着中午送来的食盒。
不出意外,和两天前一模一样,所有的食盒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大门内侧,一座二楼的窗前,炼器师总公会的贵人们临窗而立,纷纷向着那座草庐看去。
总公会使团的副使,张元一,不禁嘟囔了一声:“这个剑修者的架子也太大了,还有这问剑堂的人,一点眼色都没有,人家是贵客,难道我们就不是贵客了?”
打铁花那晚,张元一和叶长生发生了口角,屈辱地被安师给支出了问剑堂,在大门口的马车上过了小半夜。
巧得很,当时那辆马车停驶的地方,正好是草庐的所在地。
他们被叶长生冷落了三天,又见问剑堂的人对一个落魄的剑修者如此礼遇有加,张元一怎么可能没意见?
张元一的话引起了几位官员的共鸣,几人纷纷点头应和,露出不满之色来。
他们好歹是总公会的人,而且级别还不低,走到哪有都享受着顶级的待遇。
可在问剑堂,他们似乎被无视了,除了打铁花那晚的晚会差强人意外,接下来的几天,真不怎么样。
正使大人安之素,淡然一笑,缓缓道:“你们有意见也是对的,但是站在问剑堂的角度,他们的做法一点毛病都没有。”
剑修者,天玄大陆古老而又令人敬畏的一个群体。
剑修者修的是剑道,剑修者的信仰就是剑。
有人拜了一辈子的佛,到死也未必清楚他们拜的到底是什么,然而剑修者从拜剑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比起那些参佛修道的信徒,他们更虔诚,也更纯粹。
因为虔诚,所以百死而不悔,因为纯粹,所以强大!
即便一名剑修者沦为了杀手,堕入了魔道,在世人的眼中,那也是一种邪恶的高贵。
所有用剑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剑客,然而剑修者,才是真正的剑客。
只有被真正的剑客所认可的剑,才是真正的剑!
过去的九年里,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剑客,拜访过问剑堂和更早的铸剑堂。
草庐里的青年,是第一个。
这对问剑堂的铸剑师而言,绝对是一种认可,乃至是一种荣耀。
在他们的心目中,一个真正的剑客的认可,兴许比炼器师公会带给他们的天价订单更有意义。
铸剑师,渴望铸造的剑能在剑修者的手中,光耀千古,谱写传奇。
剑修者,渴望从铸剑师那里得到一把陪伴终生,至死不渝的宝剑。
剑修者和铸剑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剑的人。
黑暗之中,安之素的眼中闪动着精光,继续说道:“那青年不踏入问剑堂的大门,是对主人外出表现的尊重,马黎明派人为青年搭建草庐,也是表示对贵客的尊重,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认可了彼此的身份。”
众人听着安师低沉的声音,不由得悠然神往,面颊也隐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