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看来,魏忠贤心中也明白了,不管自己之前有没有对朱友建下手的打算,自己都必须死了,因为新皇帝就是要拿自己立威,只可笑自己之前还一直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交出手中的权利,回乡做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自己叱咤朝堂这么多年,人见人畏,最后却败倒在了一个只有十七岁少年的手中。
想到这里,魏忠贤将杯中的酒一口喝掉,抹了抹嘴,看着徐应元道:“算了,咱家的荣华富贵原本就是先皇给的,如今万岁既然要收回去,咱家也没什么好说的。早些年若非先皇垂怜眷顾,只怕咱家早就不知道死在宫里的哪个荒僻之处了。如今万岁想要拿咱家来立威,那也无可厚非。先皇驾崩时,咱家就该随先皇去了。承蒙皇上照顾,咱家又苟活了这几个月,已经算是大幸了。只是老徐,你能不能跟咱家说句实话,皇上身边,到底是哪位高人在指点?”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徐应元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了:“事到如今,我也就不跟你老魏说虚的了。万岁身边是有两位智囊,一位是先诚意伯刘荩臣之弟刘莱臣,另一位则是刘莱臣一同学艺的师兄弟宋献策,他们两位的确为皇上出了不少谋划。但这一次还的的确确跟他们俩关系不大,皇上针对你老魏的一系列行动,基本上全都是他自己做的,所以说你败的不冤。”
听完,魏忠贤恍然大悟,点着头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咱家太小看皇上了,哎,时也?命也?”
这时候,窗子外却突然传来了歌声,两人侧耳去听,却是一首小曲《挂枝儿》,这首曲又名《五更断魂曲》,就仿佛是为了应景一样。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寞荒店里,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时,辗转愁,梦儿难就。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裯。如今芦为帷,土为炕,寒风入牖。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中,鼓冬冬,更锣三下。梦才成,还惊觉,无限嗟呀。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九卿称晚辈,宰相谒私衙。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城楼上,鼓四敲,星移斗转。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如今别龙楼,辞凰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月,月影草桥烟。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闹嚷嚷,人催起,五更天气。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曲子唱出了魏忠贤的心声: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一曲唱罢,魏忠贤和徐应元的酒也喝完了。看着空空的酒杯,魏忠贤知道自己该上路了,他惨笑一声,摇了摇头:“想不到咱家竟然也会有今日。哎!”言毕,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步履沉重,慢慢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