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霖霜的手心一抖,那鞭子就朝自己的脸扑来。微微一避,那鞭子就在自己脸上留下一条火辣辣的印痕。她感觉到被鞭子打到的地方如火中烧,炽热无比,又夹杂着令人微微颤抖的痛意。紫红色的衣服失了颜色,艳色的河流从伤口处缓缓倾下。女子清冷的面庞顿时鲜红扎眼,恐怖如斯。
“怎么不喊痛?嗯?白小姐,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花潆泓收了鞭子在手,靠近她脸庞,声音无比温柔地询问。
她却觉得面前这人,没有哪一刻令她如此憎恶与心悸。她使劲咬了咬牙,语声微微颤抖,却异常平静,“不过如此。”
花潆泓的眸子中闪过愠怒。她猛地直起身,挥起那鞭子呼呼打在白霖霜身上。夜色将至朦胧,地下暗室中鞭子笞打声彼此起伏,到了深夜,方才歇去。
三日过去了。
昏黄光照之下,女子的模样模糊不清晰,唯有身上的紫色衣服加深了颜色清楚无比,落雨滴答声依旧不断,映衬了黑暗中女子虚弱似无生机的面庞惊人心神,扰人心思,无端多上几分担忧。心中死去与活着的思想分裂交织,撕扯剧痛,回回荡荡,落下去又覆上来。天边晓月倾城,女子芳容羸白吓人,就像是一具尸体,看不出活着的迹象。
浑身难受,说不出的疼痛凌迟着她的身体无数个细胞,身体在大海中浮浮沉沉,在地狱中生死轮回,在挣扎中清醒与逝去。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包裹着她,三日未进食,却被她们逼着灌了些水,勉强维持生命。她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那么不易。三日三夜循环不止的鞭打,早已将她全身的肌肤毁得彻底干净,知觉疼痛显然都不再那么单薄,也许是疼得死去了许多次,又醒来无数次。这其中受了多少次鞭笞却也数不清。
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仇恨竟残忍至此,不惜要毁了她的容貌,折磨她的身体,让她生不如死?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狠心和凉薄才倚仗她的信任,将她逼至此?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的感情,是经得起岁月打磨时光试探而依旧如故?这世上又有什么人的喜欢当真是天长地久,死不放手的执着?
白霖霜忽然有些绝望。当生命不再持续,当眼前现实告诉她,她如此遭遇这番境地困境深渊皆是拜她真心相待的人所赐,她还应该学会相信别人吗?两世为人,都是被自己信的人所背弃,那所有的单纯和一往无前,初心如故,是否还值得?她忽然不确定了。
这几日,承受着蚀骨之痛,她早已分不清何时是白天,何时是黑夜;何时是光明,何时是阴暗。唯有意料之中,耳边响起花潆泓和白梦薇戳进心窝的话。
“白霖霜,世人皆说你是妖女,可偏偏,你还长了一副讨厌的皮囊,跟我的一模一样,若是我毁了它,你说,喜欢你的人还会喜欢你吗?不管是你未来荣耀显赫的太子妃之位,还是梅逸殿那个殿主的穷追不舍,还是……你说若是他们知晓了你如今的模样,还会依旧对你——情深不改?或者说,怕是一开始,看重的就是你这副模样,和白王府的势力。如果你死了,我大可取而代之。你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属于你的东西,我都想拥有。怎么办呢?只能毁了你呀!”
她从来没有看过花潆泓那副可怕的嘴脸,胜过所有见过的想象的地狱猛兽。她分明瞧见那人艳丽的双眸里数不清的黑暗深渊,嗜血杀伐,以及怎么也藏不住的厌恶嫌弃。她与她不曾见过,不曾有浮于表面上的争斗夺取,也躲不过她对她的阴谋算计。
可一人算计另一人,或许没有诸多理由支撑,如只是觉着你这人污了我的眼这么简单。残存的意识提醒她不能睡过去,那与死并没有多大差别。身体的折磨痛楚却由内而外,散透各个角落。女子的紫色衣袍冷然萎靡,原本上好的精致面料也失去了光泽。末日黑暗中没有丝毫曙光出现,一汪死水,恶臭引人厌弃,众人懒得理会和重视,似要干涸从这个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