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莫非就是宕城的代城主大人?”这人问。
林初义此时的面貌已有了极大的改变。他之所以要求城主府不留一人,也是为了方便此时的行动。他在入夜之际便去了一趟洪城唐川,因为俞山横的易容术实在很好用的说。
此时的林初义,看上去是一位年近三十的正值当年的青壮年。但年龄这种东西,对于武者来说,本就不太能说明什么的。有时候,就算遇到一位面相上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青壮年,但实际上却是年满花甲的老人家,这种虽然少,倒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的。
“雕虫小技,让阁下见笑了。”林初义微微一笑,随即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壶酒,招待来者。
“只有阁下吗?”这人戴着狐狸面具,除了看得出来某种邪魅甚至是妖魅之外,倒是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不过这人的一双异瞳,很让林初义上心。
找一个没有特点的人是不容易的,但如果有特点的话,找起来就省力多了。
“不然还应该有谁?”林初义收回目光,反问。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一饮而尽。
他本来是不喝酒的,他向来都不喜欢喝酒,但为了让场面好看一点,倒也不介意喝一杯。他有如今的实力,些许酒精罢了,不会有任何妨碍。至少比起喝酒,他会更愿意选择喝茶。
喝茶的习惯是在林家培养起来的,林家作为玉霞国最顶尖的家族势力之一,家里人多有修身养性的习惯——林家的地位、实力、影响力已由不得任何人质疑,也不会有人来质疑。既无内忧也无外患,家族蓬勃发展之余,当然也就开始注重内在美了。而饮茶与饮酒,自然是饮茶比饮酒来得更陶冶情操。
“代城主大人知道在下今晚要来?”来者淡淡的问。
“不知道,不过我想,任何势力,若是一口气损失掉四位通天境高手,应该都会肉疼得厉害。既然肉疼,就难免有所行动。要么就是复仇,要么就是更改原本的计划。只可惜,你们应该不知道找谁复仇,这种时候,找我,也算是某种退而求其次了。毕竟,我多少也算个东道主吧。”林初义微微一笑。
“是啊,四位通天境高手,惨重的损失。”来者沉吟了一下,显得有些痛心。
“那四位通天境高手的尸身,似乎已经被城主府收殓了。”来者接着道。
“嗯,已安置妥当。毕竟生前是通天境高手,虽然他们生前曾大打出手,但造成的损失虽大,却至少并无人死伤。看着他们都是通天境高手的份上,本官还是愿意让他们体面地入葬的。”林初义道。
“在下代他们四人,谢过代城主大人。”来者站起来,向林初义欠了欠身,语气诚恳。
“每一位通天境高手都是我玉霞国的宝藏,只要他们生前并未作出逾越本官心中底线的事情,本官是愿意给予基本的尊重的。”林初义也微微点了点头,也算还礼。但他心里也在嘀咕:你也就是不知道实情,你要是知道我就是那个直接加间接杀了那四名通天境武者的高手,你能感谢我才怪。
“底线?”来者抬眼,“敢问,代城主大人的底线何在?”
“三重底线。第一,宕城;第二,江湖;第三,玉霞国。”林初义竖起手指道。
“危及宕城,危及江湖,危及玉霞国吗?”来者叹了口气。
“正是。”林初义点头。
“谢代城主大人明示。”来者又欠身感谢。
“在下再冒昧问一句,那位镇杀我四位同僚的高手,代城主大人可知道吗?”来者并不怀疑那位高手就是眼前的这位代城主。
从刚才的表现来说,这位代城主应该是一位魔法师,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位土系魔法师。至于他的实力到了什么程度,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肯定不会是凡俗之辈。
而那四位通天境同僚的尸身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从目前掌握到的一系列情报里倒也能确定,其中两人应该是死在另外两人的手里——有可能是中了什么计,另外两人则是死于心脉断裂。极其干脆的心脉断裂。
人的心脉是极其脆弱的,但话是如此,实际上又不可能真的很是脆弱。至少,想要使两位通天境高手的心脉断裂,绝不容易。
而代城主既然是魔法师,就完全可以排除嫌疑了。
虽然世上有所谓魔武双修,但魔武双修出过高手吗?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不知。”林初义面露忧色。对于一位代城主来说,自己所掌管的城主之中,出了一位能够抹杀四名通天境高手的强大存在,而代城主却不知对方的身份,大概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忧心忡忡的了。
来者对这个答复并不觉得意外,他清了清嗓子,“在下深夜而来,叨扰了。”来者起身,眼看着就要走人。
“阁下深夜而来,名字都不留一个吗?”林初义开口。
“夜歌。”对方走了,一步几丈,几步就没了影子。
“……”林初义有点小郁闷。夜歌?叶哥?叶歌?夜哥?傻傻分不清楚啊。
就在这个时候,林初义低头一看,忽然瞧见石桌之上居然有一张纸条。
纸条之上写着两个字,夜歌。
“夜歌?大晚上的唱歌,不是太幸福就是太悲苦。”林初义露出古怪的笑容。
“异瞳之人,虽然特征明显,但找起来肯定也不会轻松的。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还会来找我的。”林初义自言自语道。
次日,城主府恢复了人气。
林初义悄然离开了城主府,去了焦府。只是在去焦府之前,他也去了一趟唐川。昨日的面容需要洗去,然后要换上俞山横为了他修心而特意准备的面容。
焦府因为四位通天境高手大打出手的缘故,被毁去了足足一半,可谓是受尽了无妄之灾。
从昨天开始,便是焦府默默重建的起始了。
唯一让焦鹏感觉奇怪的是,府里的下人们对于这一场无妄之灾似乎都没什么感触。反而隐隐有因为地方小了一半,从此可以轻松许多的笑脸。
至于修复焦府另一半的工作,有专人处理。而且看管家的表情,似乎他无权过问修复之事。
这就让焦鹏心痒痒了。这座焦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不过是洪城一个小小的乐镇里的不起眼的二少爷罢了。从师父妙一说起自己有个未婚妻开始,再到来到宕城,有了这样一个焦府,成了这样一座焦府的二少。这些一切,真让焦鹏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焦家才不过芝麻大小的家族而已。而在这宕城里,光焦府的占地,焦府的布置,焦府的身价,就隐隐有宕城顶尖的意思。
大耗子小二据说又不见影子了。大耗子来到焦府之后,似乎就不太安分的样子,喜欢到处跑。不过大家都没当一回事,耗子嘛,只要不跑出去,也就无所谓了。而根据这些天来的大耗子的表现,它是一只很有智慧的大耗子,不仅善解人意,甚至生活得很细致。
有种,被养刁了的感觉。
“老二,小四回来了。”冯天起急急忙忙跑过来。
“小四回来了?”焦鹏自是大喜。
等见到林初义的时候,大耗子小二就在他的头上。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焦鹏一见到林初义,就往林初义的胸口锤了一拳。当然,重重提起,轻轻打下。
这小子是魔法师,他却是逐仙境武者。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焦鹏赶紧问。
“我最近都在城主府,想知道你们的消息并不难。”林初义笑笑。
“话说,你这段时间待在城主府干什么去了?”冯天起问。
“也没什么,老城主跟我的老师是很好的朋友,虽然他们相互之间仅仅只见过几次,却可以说是情同手足。我被老城主认出来之后,老城主跟我聊了许多。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老城主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在看到我之后,就忍不住想跟我多说说话。就算见不到他心中最重要的朋友,但跟朋友的弟子聊聊也是好的。”
“等老城主去世以后,我就给我的老师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老城主的死讯。另外,老城主膝下没有子女,我作为老城主最好的朋友的弟子,就以晚辈的身份,为老城主守孝了一段时间。”
“昨天,我的老师已经来到了宕城,他跟老城主有很多话要说,我这才有了时间。这不,我昨天查了你们的消息,今天就过来了嘛。”林初义憨笑道。
“倒是,二哥可以啊,居然在宕城有这么大的宅院。”林初义眼睛发亮,看着这虽然只剩一半大小,但依然又气派又华贵的宅院。
“你可别笑话我。”焦鹏摇头苦笑,“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这座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只不过在这里的话,起码也算有了一个落脚之处。再有就是,这里每天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我都有些被这里腐蚀了。”
林初义其实特意查过,但徐川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查不到。
这座宅子始建于二十年前,每年至少有一次维护,但奇怪的是,这里从未挂上过牌匾。至于宅子的主人,从地契来看,主人是一个来自皇城的商人,姓雷。但是皇城那边的话,貌似这个雷姓商人早在六年前就因为各种变故破产了。
再之后,那雷姓商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但是,雷姓商人手里的地契,貌似已经转手出去了。不过这件事发生在皇城,就不是宕城这边能够查的东西了。
除非是宅子的主人来到宕城并且入住其中,否则的话,宕城这边,是无法将地契的信息更新的。
至于焦鹏的入住,按理来说是不合规矩的。只不过因为老城主的去世,宕城一时间有些无法将方方面面全都顾及到,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徐川还问,要不要将焦鹏等人赶出这座宅院?
林初义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但在林初义的心里,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猜测的。
在他的猜测里,这座宅子成为了焦府,极有可能跟两个势力有关。
其一,是谢家。虽然谢家看起来完全是一个隐世势力,而且过着犹如山村古镇一样的生活。但林初义不会怀疑谢家的底蕴,弄一个这样的宅子是不容易,但真要说起来,倒也谈不上多难。
其二就是,狐狸。
狐狸这个势力至今为止仍极其神秘,即便是昨夜林初义已经见过夜歌,但正是因为见过夜歌,所以林初义就更不敢小看这个神秘势力了。
焦鹏算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焦鹏的师父是妙一。妙一这个人,还是有些门道的。
如果狐狸的目标是妙一的话,那么以焦鹏做饵,也能够想得通。
林初义比较好奇的是,狐狸这个势力知不知道妙一是陈星夜的弟子?更有甚者,他们知不知道陈星夜?
总不可能狐狸的目标之一,也包括陈星夜吧?想到这里,林初义被自己的异想天开吓了一跳。
林初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心中的底线之一,也包括自己如今的三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