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情是意外。
让人猝不及防的意外。
马奇良在老嵩亲王去世之后,就仿佛一夜长大了。
封闭自己的心,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诚然,一代嵩亲王为玉霞国找到了一条特别的路,让玉霞国从此以后每年能减少九千至上万士兵的损失,居功至伟。
但是,马仲本身并无爵位。倒不如说,马仲的背景并不足以让他混迹在那样一个高端的圈子里。
马仲与当时的陛下的情谊,多来自于陛下还未登基之前,当然了,那时的陛下也并未对马仲透露自己是太子的身份。
后来,陛下亲自召见马仲之时,还真是让马仲吓得不轻。
陛下念旧,性格上也比较温和,否则的话,他也未必能考虑招降部族的办法。
玉霞国与部族势力之间,相互都有太多的血仇。
玉霞国这边每年上万人的损失,部族那边每年也有三千到六千不等的损失。
两百余年的时光累积下来,这份仇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揭得过去的。陛下贤明,却也提前做了一年多的准备,后来又用了半年左右的时间,才终于说服了玉霞国内举足轻重的大半重臣。
而即便如此,后期也还是做了诸多努力,这才终于正式与那两个部族搭上线,并且在马仲的周旋下成功说服他们臣服于玉霞国。
那当然是历史性的成功,是注定将在玉霞国的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盛事!
于是,马仲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嵩亲王。
其实真要算起来的话,马仲成为嵩亲王,其功尚有不足。但因为是历史性的举措,所以才被陛下大加赞赏,不惜直接给了个嵩亲王的王位!
但这种功劳却经不起时间的折腾。
可以说,随着经历过当年的事的人纷纷退了下来,一代新人换旧人,所以一代嵩亲王的功劳也就渐渐变得不值一提了。
毕竟,一代嵩亲王确实是当初促成在对待部族势力的态度的转变的重要人物,但是在具体方针实现并成功转变之后,八十余年来,除了最初的两支部族势力臣服之外,再无其他成绩。至于去年的断砚山部族,虽然也是臣服,但臣服之后的结果却是,名义上是归降于玉霞国,实际上却成为了林初义的私兵。
或许,唯一还能算得上成绩的,也就只有让玉霞国的士兵减少了很大程度上的损失。
可这样的成绩绝对不足以让一介平民,摇身一变成为唯一的异姓王。故而,对于马仲的嵩亲王一脉,心有不满的人很多。
这种不满,甚至在陛下的态度上,也有一定的体现。
总之,嵩亲王一脉已经完了。
这一点,马奇良看得出来。但是,嵩亲王一脉决不能以狼狈的方式落下帷幕。
于是,马奇良便借着身为嵩亲王的便利,安安心心的做一个逍遥王爷。
那年,马奇良来到了炀城。
那天,正好是个雨天。
马奇良喜欢雨天,因为身在雨幕之下时,他会觉得自己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被困在雨下的不值一提的可怜人而已。
他在客栈里,支开一点点木窗,靠在窗边,看着视线可及范围内的所有一切。
其实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街,湿漉漉的世界。
直到,一名女子,一名身着一袭白衣的女子,如仙,又好似根本就是幻觉。她撑着油纸伞,像是有着将世界变得更加耀眼的魔力的人一样,慌乱了某个人的心扉。
既惊艳了时光,也温柔了岁月。
那是一抹美丽的风景。
只是,马奇良的心始终都波澜不惊而已。
不过,马奇良还是在炀城逗留了三个月。
为的是,等待雨天的降临。
因为渐渐的,马奇良找到了规律。只要是雨天,十有八九都能见到那位姑娘,撑着一把油纸伞的姑娘,从街上走过。他不曾见过对方的面容,也不想见。只是觉得,看她的身影从眼前经过,有一种由衷的安心。
那不是动心,他确定。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在炀城逗留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当时,炀城之内几乎所有只要在炀城有一席之地的家族或势力,都已知晓了他的下榻之处。
不仅如此,甚至连他每到雨天,总会目送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从街前经过的事情都被抖了出来。
那女子,便是尤语心。
那客栈,也非常之凑巧,正是距离尤家仅有三里之遥的悦来客栈。
尤语心自小就被困在家中,所以非常向往尤府之外的世界,但父亲与兄长都不支持她外出。最后,经过无数次的争取与协商,尤语心好不容易才让父亲和兄长妥协,她可以在雨天,撑着油纸伞在附近走走。但不能走远,也不可以太久。当然了,暗中,必然是有护卫跟随的。不过护卫绝不会明着跟在她的身边。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然鸿鹄又怎知燕雀心中所想?
尤语心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脱离了笼子的小鸟,不,她就是。
就算只是雨天,她也愿意出来走走,不仅仅是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虽然街上基本上一个人都不会有,她只能走过湿漉漉的街道,只能绕着尤府走上那么一圈。但已经够了,她已经满足了,已不敢过分奢求什么了。
然后有一天,那是那年秋天的最后一个月,忽然有一天,她仿佛是被一种或许能称之为命运的力量驱使,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客栈那边。
一名男子,木窗半支着,露出了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