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姜扶胥早早脱了衣服靠在床榻之上，然而看着如豆的灯光，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躺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从床上坐起来，唤了皓雪来。

皓雪一边答应着一边进来，站到姜扶胥床边问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姜扶胥伸手过去，皓雪便扶着姜扶胥站起来，她说：“皓雪，我睡不着。我们出去走走吧。”

皓雪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听姜扶胥说这样的话，受惊不小，半晌才又问了一遍：“小姐，您说什么？”

姜扶胥已经自顾自地过去拿衣服，一边说：“睡不着，出去走走。”

皓雪连忙跟过去帮她穿衣服：“小姐？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心情不好？”

姜扶胥披好衣服，将头发以银环束住，扶着皓雪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嘘，小点声，咱们悄悄出去，不要吵醒其他人。”

姜扶胥从小学习礼教，除了很幼年时期有些孩童的顽劣之性，稍大一点之后便仿佛没了喜怒，总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每天除了学习礼教，其他时间就是做些女红，或者去花房养养花，或者看看书写写字，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也很少会见她耐不住。姜扶胥的作息也总是十分按时，每天早晨卯时便起，戌时即睡，从来也不见她晚上偷偷跑出门去。今天着实是有些稀奇了。

皓雪陪着姜扶胥悄悄出了神女阁，提着一盏宫灯往藕园外面走去。

九龙谷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藕园这种神女居住的清静之地更是少有人踏足，所以晚上藕园的大门也不关，晚上门口会有几个小厮轮流看门，姜扶胥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个已经睡着了。

她们悄悄地从大门出去，向着东边的藕田走去。藕田边有建了一座小亭，白天可以在亭中赏荷，不过冬日里也没有荷花，只好在亭中坐坐。

到了小亭中，皓雪将宫灯挂在旁边，然后在姜扶胥身边站了一会儿，见她面露愁色，一言不发，忍不住问道：“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姜扶胥微微叹气，说：“皓雪，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嗯？”皓雪没明白姜扶胥的意思。

夜色微凉，因为九龙谷在天坑之中，是以这里的天仿佛更远一些，夜空也更加深邃。今天天气很好，月朗星稀，不过因为过了十五有几天了，月亮只剩了一半，挂在天幕之上。姜扶胥收回了目光，低头喃喃：“用不了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然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皓雪倒是很开心，笑道：“多好呀小姐，可以~嫁一个如意郎君，以后便不是个姑娘了，就是……皇后了。”

姜扶胥睨了她一眼，说：“不许胡说。”

皓雪一下子住口，悄悄吐了吐舌头。

不过皓雪稍加思考，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接着满脸愁绪地说：“不对呀，小姐若是出嫁了，奴婢们要去哪里呀？小姐……你不会要抛下皓雪走了吧？”

姜扶胥忍不住轻笑出声，忙抬手微微掩唇，伸手点了点皓雪的脑袋，说：“你呀。整天都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