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谁也没有看见,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手心已经汗湿。
刚才的那句话未免太自欺欺人,但是出发点是真的,他真的想放下过去,努力向前看。
李冰清已经远走高飞,他怎么能停留在原地。
喝喝酒聊聊天,到了差不多的时间点,大家都该散了。黎洛回到家里,洗过澡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谈话。
暗恋李冰清多年的傅星辰都有勇气放下过去,她也应该振作起来,好好生活,等待日后再以最好的状态去见时年。
想着,她打开胡月当模特的那家网店,选来选去,选中一条清新淡雅的雪纺印花长裙。
这条长裙搭配皮鞋草帽肯定会很好看。黎洛盯着屏幕想。
日子过得很平淡,她每天在家无非是玩玩游戏看看书。有很多次她想给时年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但每次她都忍了下来。
只有等到合适的时间她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现在还远不到那个时间。
*
时年侧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盯着窗户外那一片被铁制围栏分割成小方块的蔚蓝色天空。他住的这一层是精神科病房,所有窗户都加装了铁栅栏,看起来就像监狱。
他来到这家医院的第一天,砸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
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那个时候医生接连不断的盘问让他很烦躁,他坐在沙发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黎洛。烦躁之下,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他只想要黎洛,他需要她。
等镇静剂的作用消失,时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医生正在对他的眼球进行检查。
那几天他一直在挣扎,不配合所有人,直到白若溪走进来,告诉他——
“等你好起来就可以见到黎洛。”
“等你好起来,你才不会伤害到她,她才愿意见你。”白若溪这么说着。
他明白了。
所以他开始配合治疗,医生们终于给他松绑,与此同时,却给他戴上电子脚镣。他微笑着,并不介意这样的举动。
在医生的指导下,他开始填写各种各样的诊断量表,认真进行心理咨询,还有绘制下指定题目的图画,乖巧得和从前判若两人。
即便如此,他的失眠和焦虑症状仍未得到缓解。更麻烦的是,除了静脉注射镇静剂,所有的安眠药都对他毫无作用,但镇静剂副作用太大,不能高频率长时间使用。
所以很多个夜晚他睁着眼睛,盯着医院纯白色的天花板,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陪伴着他。
他很想她。
他所有的伪装都只是在向外传达同一个信息——我很健康,健康到可以离开医院。
躺在医院的时间里,也有很多人来看他,
比如外公外婆,外婆在懊悔,她觉得当初就不应该让白若水把时年带到江州去,白若水不会带孩子,时也更不是负责的父亲。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白嘉树的声音很冷淡。
他们以为时年睡着了,其实不是,他躺在床上,一直醒着,半合的眼眸一直盯着医院光滑的地面。
他不伤心,也不难过。
只有想到黎洛时心脏才有灼烧般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