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衣而卧,心事重重地在床上摊饼子似的翻来覆去,弄得整张床快要散架似的根本就止不住地“咯吱咯吱”作响……
我狠皱着眉头,用牙齿紧张兮兮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断地按着最坏的结局设想着,可是这一设想不打紧,那颗本来就惴惴不安的心,非但是没能平定下来半分,反倒是更加惴惴不安了,头脑还跟着好一片嘈嘈杂杂地烦乱,烦乱到整个脑袋险些当场就生生地炸裂开来……
今夜注定不安稳,就连风声,都跟着紧了又紧,嗖嗖嗖就是好一阵乱响不止。
一想到那混蛋竟然会吐血,我就忍不住担惊受怕,生怕他一个挺不住,直接将自己那条命交代在这里,于是让小德子守在相府门口盯紧看牢,帮我打探一下最新消息
。
第二日,小德子匆匆跑来告诉我,说舅舅为了治疗那混蛋,不仅将整个京城中的大夫请了去,甚至还不惜动用了宫中的御医,当然,在如此兴师动众之下,那混蛋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地转醒了过来
。
虽说我坦坦荡荡真的没有对那混蛋下什么毒手,但是这混蛋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气得吐血,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客套地瞧上一番。
在相国府门口碰了一鼻子灰,那些奴才死活不肯让我进,迫于无奈,我只好同小德子偷偷翻了墙。
身手利落地从高墙之上落了地,还没等稍微稳住身子,这时,一道奚落意味甚浓的声音,便不合时宜地从我的耳边响起,“周大少平日里偷鸡摸狗,也倒是罢了,今日里怎么还就摸到我们相国府了,难不成,是将我们相国府当做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了吗?!”
我扭过头,冲着表姐以及她旁边那面色苍白一片的混蛋讪讪地笑了笑:“芥儿姐姐,我,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君公子……现在,瞧见他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说罢,我做贼心虚似的踩了小德子的肩膀便准备翻墙脱逃。
那混蛋偏偏就在这时,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一瞧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声音也有气无力,“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周少爷非我,安知我无恙?!”说罢,他还咳出了一滩血。
表姐顿时便怒了,完全不顾自己大家闺秀的仪态,扯了嗓子便冲着我怒吼,“周芜,是不是阿漠不死,你心里就各种难受,非要害死他你才甘心吗?!”
我吸了吸涩涩的鼻子,“君漠,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死你,这里,并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还是赶快回南海吧!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只会结出更大的恶果罢了!”
那混蛋摆足了一脸的痛不欲生,整个眉头皱巴得死死的,“咳咳咳,你,在赶我?!”
我拼命将眼泪挤回眼眶里,“还不够明显吗?!君漠,你不适合这里,真的不适合这里!”
表姐一听便怒了,忍不住站出来仗义执辞了,“周芜,阿漠走不走,干你何事?!你就这么容不下他?!”
“我……”
那厮又笑又哭,“原来,你竟这般容不下我,这般容不下我……”说罢,又狠狠吐了一大口血。
表姐摆足了一副狠厉的架势,咬着牙切着齿,“周芜,御医说过,只要阿漠静心休养一段时间,便可以痊愈,你却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来按着他百般刺激,一心想要害他至死,真真是好歹毒的用意!来人,把周大少轰出去!”倘若不是因为还要搀扶着那混蛋,表姐此时此刻早就化身为一条恶犬,不管不顾地冲着我猛扑过来,将我直接撕成碎渣了吧。
眼瞧着手中带着棍棒的侍卫一步步又一步步冲着我逼近,为了保全自己那最后一分尊严,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不用了,我自己走!”说罢,我踩了小德子的肩膀便跳了出去。
本来是挺潇洒挺行云流水的一连串动作,结果没承想,在落地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踩了一块石子,脚狠狠地崴了一下,一股子钻心的疼痛充斥了我的四肢百骸,疼得我禁不住冷汗直流。
在小德子的搀扶之下,我一瘸一拐极尽艰难地回了周府,然后一群姐姐瞬间围拢了上来,打着替那厮打抱不平的旗号,对着我百般辱骂推搡,拉扯之间,头上束发的丝带就这样突然落下,及腰的长发披满了整个肩头。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姐姐们便捂着嘴角疯狂尖叫,而后把我拉去了爷爷面前。
爷爷接受不了我女儿身的事实,直接大病了一场,倒在床上再也不能起身,而母亲却全然不在意,拉了我就打算离开周府,父亲虽然也是万分痛心,但是为了挽留住母亲,还是答应原谅我们母女二人联合起来欺瞒他们的事情。
爷爷这一病,来势汹汹,全城的大夫甚至是御医都来了,也只能摇摇头,特别隐晦地说一声“已经尽力了!准备一下后事吧!”,就差说句“节哀顺变”了。
我心中充满了负罪感,哭得眼睛红肿,胸腔上仿佛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实在是堵得异常难受,呼吸还一度困难,几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