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的房顶,不太粗壮的房梁上还结有几丝蛛网,这是胡利来再次醒过来时睁眼看到的,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腹部巨痛,一只手臂好像也不灵光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大好使,于是只好老老实实的躺回去,仅转动头颈左右张望,这是间不大的屋子,陈设简陋,窗纸甚至有不少的残破,风吹过破纸,发出某种奇怪的声音,透过破洞能看到屋外的矮院墙,以及院墙外的参天大树。
他本来想喊两声问问有没有人在,却忽然作罢了,“随便吧”,他自语道,“有人他自会来,无人喊也无用。”
话音刚落,便有个声音接口道“好,通透,公子倒是个洒脱的人。”随后一个白衣的人就站到了他床前。
来人是个老者,此老头上无一寸青丝,顶上还烫着数点香疤,眉毛也已白了,颌下又有一缕白须,显见得年龄已是高大,然而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十足,又毫无苍老之感。
“公子伤势甚重,不宜多动,躺下静养便是,老衲这庙里人迹罕至,倒也安全的很。”,显然他确实是个出家修行的人,不过身上这一袭白衣在和尚身上倒是少见,而且衣服上是纤尘不染,仿佛是刚刚买来的新衣一般。
“谢谢大师,不知这儿离玄都城有多远城中又有什么变故大师您要是知道,还望告诉我一些。”胡利来颇为挂念春枝,不由得问道。
“一切自有术数,公子刚才还那般洒脱,此时却怎的又生嗔痴之心了待你伤愈时,自然便可下山一知究竟。”老和尚用他那慈祥的声音平静的说道。
知道多问也无益,胡利来便不再追问,他努力的把脸转向老和尚笑了笑,算是表达一下感谢。
和尚和他对视了一眼,也笑了笑,却从袖中摸出一本书来,线装,略有些陈旧,显然是传世较久了,“这是一本无相心经,内载经文于公子十分有益,你这几日必要卧床不动的了,不如且把经文背熟可好”,言毕,他把书递了过来。
胡利来左手还可以自由行动,便伸过去接了过来,封皮上就是“无相心经”四个大字,打开书,是端正的蝇头小楷,这是本手抄书,并非刻印之物。
“万物初生,混沌乃成,清扬浊降,天地乃生,化育万物,又生一灵,此一灵者,握大法而总众物,应宇宙而令阴阳,……”书名类似佛经,可经文更像道门之法,不像是佛法,不知和尚手中怎会有这门东西,胡利来翻看了两页,抬头再要问和尚时,他已不在那里,不知何时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胡利来只是卧床养伤,饮食应用都由老和尚打理,这座庙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其他僧众。这情况下,那本经书倒成了难得的消遣,没个几天,便被他背了个滚瓜烂熟,只是经文多有不解处,见到和尚来时便向他请教,渐渐也明了一些。
和尚知他卧床养伤最易烦闷,把窗户全都开了,窗外清风徐来,外面古树浓荫中有松鼠跳跃,又有彩色斑斓的鸟儿不时飞过,好一幅美丽的风光,胡利来读读经看看景,倒也悠闲自在。
有时他读到不解处,会反复吟哦,之后总会发现窗沿上有两只乌黑的小眼睛看着他,当转头去寻找时,又不见了,只是一缕金光窜到树上,速度快如闪电一般,一来二去如此这般,大约它对胡利来也熟悉了些,渐渐的也不避他,直到有一回他读经时,它就坐定在窗沿上看着,没有逃走,胡利来这才看得明白,原来是只毛色金黄的细小猴子,它比动物园中常见的那些猴子要小一些,大约比成年人的拳头大上一倍左右,眼大而有神,很是可爱,特别是那身毛发,黄中透着金光,精神的很。
它似乎对胡利来很有兴趣,尤其喜欢听他诵读经文,几天之后,已从最初坐在窗台上变成了坐在胡利来床边的地上,他若是伸伸手,便能够摸到它了。这小猴儿也不调皮,甚至能坐在地上一个小时动也不动,表情也很严肃认真,倒把胡利来逗的哈哈大笑,他从没想到猴子居然还可以这样稳重。
它能听懂他说话,只是不会说,他便时常讲些经文之外的话给它听,很快,他与它便如同老友一般,猴子时不时会摘些不知名的野果给他吃。
老和尚有时进来见到这一幕,并不诧异,他甚至朝那猴子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又忙他的去,好像一切本来就该这样。
很快十来天就过去了,胡利来已可以下床行走几步,只是身子虚弱,并不出房门,大多时间还是躺着静养。
这天早上,他正靠在床头看书,只见窗外金光一闪,知是猴子来了,再看时,小猴已经到了他的腿上,它手里拿着一枚类似平菇的东西,不过与平菇不同的是,这东西通体晶莹,像是玉石雕刻的一样,又像是块肥肉的感觉,块头也很大,几乎有五六寸大小。
小猴子从胡利腿上走到胡利来胸口,把那东西就向他嘴里塞去,意态甚急,胡利来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又能不能吃,有些犹豫,但是见小猴子心意殷切,一只小手指指这东西,又指指他腹上的伤口,好像是说这东西可以疗伤的意思。不忍心拂它好意,伸手将那东西拿了,张嘴就咬下一口,不料这玩意儿好吃的很,当时三十五除二,吃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