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方云先是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这间屋子除了他就再无任何活人之后,他这才将防盗门关上。
关完门之后,方云走到卫生间脱去衣物,打开沐浴开关,任由有些温热的水从他的头部向他身体各部流淌。
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流淌过自己身体,他的思绪逐渐放空。
这间房子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他的父母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最后不幸牺牲了,连尸体都没保存下来,那时候他16岁,正在上高二,连这个消息都是张叔找到当时正在教室上课的他并告诉他的。
他知道这个消息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就只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那个阳光活泼的16岁少年在那短短几个小时里就长大了。
后来,他在小区所有居民的帮助下,给他父母办了个葬礼,因为没有尸体,葬在烈士陵园是他父亲最喜欢的一个手表,和他母亲最喜欢一个白银手镯。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
是啊,十年了,就在今天,平日里把他当亲人,对他照顾最多的王婶也遇难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天煞孤星一样,身边最亲的人一个个的都遭难。
他睁开眼,将沐浴开关关掉,双手放脸上从上往下抹去,抹掉脸上的水珠。
王婶您放心,凶手我一定给您揪出来!
……
警局里。
张叔将方云送到门口后就直接回到警局。
“张局,验尸报告出来了。”
一个短发女孩穿着警服,警服外面还套着一件白大褂,她戴着白手套,手里拿着一份验尸报告。
女孩叫苏冰,是局里的法医。
“辛苦你了,把报告给我,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冰!将手中的报告递给张叔,但却没有离开。
“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不可确认,但我在死者的颅骨上发现一个被击打的痕迹,从痕迹上来看,应该是由某种钝器击打造成。
这同时也是死者的死因。
另外,由于死者被人击杀并分尸煮炖的原因,我们无法从尸体上发现更多的东西。”
苏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清冷,她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就像是在说今晚炖了一只老母鸡一样平静。
“哦对了,那锅人头炖母鸡汤里面放了很多的孜然,据我推测,凶手大概是对孜然有种特殊的情结。
另外两具保存晚好的尸体上面找不出任何伤口,而且,他们瞳孔涣散,面部肌肉呈不规则扭曲,生前像是经历过某种恐怖的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冰有些迟疑起来,她语气不确定的继续说道。
“就像是白日见鬼,被活活吓死的一样。”
张叔听到这个愣了一下。
他一边看着尸检报告,一边问道:“小苏啊,你做法医这一行多久了?”
“一年半。”苏冰有些疑惑。
“调来局里多久了?”
“三个星期。”苏冰停顿了一下,“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咱们身为人民警察、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张叔话说一半,就被苏冰冷冷打断。
“幼稚。”
张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上的伤疤。
“如果没有什么疑问的话,我先走了,另外,更详细的尸检报告还有一段时间。”
说完,也没管张叔有没有疑问,苏冰扭头就走。
张叔看着苏冰离开的背影啧啧几声。
“还真是有个性。”
有个性他并不反感,只要有能力啥事都好说,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他最喜欢的就是跟这种有个性又有能力的人打交道。
拿着尸检报告,张叔坐在椅子上慢慢看了起来。
另一边的苏冰将尸检报告交给张叔之后,先是回了一趟更衣间将衣服换了,然后便直接离开了警局。
苏冰今年24岁,刑警学院研究生毕业,在校专攻法医,三个星期前,从隔壁市调来林市警局。
说是调来,其实是张叔豁下一张老脸,硬生生从隔壁市挖来的人才……
而昨天和今天的这两件案子是苏冰来到林市警局后接触的第一个案子。
刚刚给张局的是最初步的尸检报告,只能得出死者的死因等一些很明显的信息,而更详细的信息则需要她回家睡一觉之后才能得到。
睡一觉就能得到尸体更详细的信息这听起来很扯淡,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但事实就是这么扯淡。
在她12岁那年,她的奶奶因病去世,当时还小的她抱着奶奶的身体哭成了泪人,当天晚上,她睡着之后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奶奶牵着她的手跟她说,奶奶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都不能再给小苏冰买小裙子,不能再给小苏冰做蛋糕吃了,最后还让小苏冰不要太想奶奶……
自那以后,苏冰就再也没穿过裙子,没吃过蛋糕,并且对法医这一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她如愿以偿当上法医,第一次接触死者的尸体之后,那天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是那个死者被杀的全部过程,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旁边看着凶手一刀一刀的将刀刃插进死者的胸口。
渐渐地,随着接触的尸体越来越多,苏冰从最开始只能像是看标清画质的电影一样看着凶案的发生,到现在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凶手行凶的整个过程。
唯一让她感到可惜的是,她只能大致看到凶手的行凶过程,但她看不清凶手具体的长相。
但这就好比是做数学题,知道了解题过程,你就算再蠢,也能算的出最后的答案吧?
在知道了作案过程之后,再结合凶杀现场的一些证据,周围监控的排查,很容易就能将凶手给抓出来。
而也是因为身怀这样的能力,苏冰所在的警局的凶杀案破获率接近百分之九十。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特殊的能力,但她心里却是明白,这个世界怕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大概十一点四十左右,苏冰回到家,用了二十分钟洗漱完。
午夜零点,她闭眼躺在床上。
“就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没事,你接着睡。”
方云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放在他面前的显示屏上。
他正在看医院周边的监控录像。
苏冰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坐在办公桌前的年轻男人会这样说,当她看到张叔真的就又打算靠着木椅再睡一会时,她不禁对男人的身份产生一点好奇。
她走到木椅旁站住。
“张局,有新的发现。”
整齐、柔顺的黑色短发修剪至齐脖部位,配上中分设计,脸颊两边的头发制造出大幅度内扣卷,刚好包裹着苏冰的脸型,苏冰表情平静,语气清冷地说道。
方云又将目光移了过去。
张叔也坐直了身体。
苏冰看了一眼张叔,又看了一眼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