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杀啊!!杀!!!”
玄梁停战和谈失败,早已注定,可作为后果,那漫天盖地的血光却比想象中的来得更为惨烈。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汉国仅余一城,今日山河死劫!
在公仪殷携军流亡后,城中汉国将士只剩不足千数的残老伤弱,面对兵强马壮的梁国已是泥人过江,更何况还有齐王轩辕理所率的玄甲大军呢?
天光被无情的战火遮掩,凌乱铿锵之音,更是夹杂着家破人亡的哭嚎,在这惨绝人寰的景象中,依稀有一道裹着深蓝斗篷的身影悄然潜行在兵荒马乱的汉都街头。
一双深邃的蓝眸,映照着眼前满目疮痍,可紧急的情形容不下她耽搁半刻功夫去同情哀悼。
三千青丝逆风凌乱,这位生于北疆长于北疆的大祭司,手握长鞭利剑,不停奔波往来于交战的人影之中。
她是北疆人,北疆是玄国的死敌,可她却和燕王、康王等人交情匪浅;她和夏正韬情丝千绕万缠,却是一场孽缘。今日,她不属于任何一方,只凭自己心意。
“呵!!!”
右手利剑挡下锐利锋芒,哪管眼前是梁国的兵还是玄国的兵,她只要救下人命。
不打算有过多的纠缠,朱邪灵璇转身已将那惊吓得大哭失魂的孩童用左手揽护在了怀中。
身法轻盈,在此等兵灾人祸中,她也极其有幸找到了一处可以栖身,像是寺庙宗祠的所在。
其实,这本是汉都之内所设的太学,如今在被玄梁二国的士兵搜刮闹过之后已成乱糟糟的一团废墟。
“朱……朱邪姐姐……”
“庭儿,你且在这里顾好大家,我去去就来……”
“嗯!”
来不及多作交待,朱邪灵璇便将刚刚救回的孩童交托给了面前的少年,自己又匆匆离开了,她还有很多人要救。
虽然她与他只不过是今日才相识,可在这种情形下,却是对彼此无比地信赖。
“莫哭莫哭……”
被唤作“庭儿”的少年自己本身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他是不可能像朱邪灵璇那样抱着哭泣的孩童的,只好将人半抱半拖进了太学之内一处隐秘的密道。
进入密道后,他继续又和其他的少年一样坐在原地等起了朱邪灵璇。
像是早有预料,公仪殷命人在太学之内设下了密道,在地下绵延数里,直通郊外山野。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真正用上密道的这一日。
残破不堪、狼藉遍地的太学遮掩了十数学子和其他被朱邪灵璇陆陆续续救回的百姓们的生机,他们是很怕,但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在密道之中,等待这场厮杀的结束。
也许,从今日起他们会是最后的汉国人了。
与此同时,率兵正杀伐在城头上与玄军交战的夏正韬仿佛十八层地狱中踏血而出的修罗,眼前唯余遮天盖日的猩红。
炽热炎灼,血花绽满,于夏正韬而言,无非只是他皇者之路上的一隅见惯的杀戮。
这杀戮之中,永远充斥着遍野哀嚎,时时刻刻冲击着耳膜,无数性命,只在那眨眼间断送黄泉。
这样的日子,他从少年起就不再陌生,刀光剑影的沙场造就了如今的他──梁皇夏正韬!
激烈的交战还在继续,剑劈刀砍已渐渐让夏正韬感到了麻木,他有自信,这场与玄国彻底撕破脸皮的恶战他不会输,却也未必会赢得太容易。
可既然已经选择,他不会再改变自己的心意,一如,他打定了主意,要在此战结束之后,迎娶朱邪灵璇做他的梁后。
“呵!”
交战良久,夏正韬突感胸口一阵刺痛,不免一瞬皱眉,只这一刻失神,对面的玄国士兵手中的剑便险险刺入他的腰腹。
夏正韬没有给那个玄国士兵第二次得逞的机会,回手便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也随即飞溅了他一脸。
方才那一阵刺痛也消失不见,夏正韬没有再多理会,少年从军,他身上有的是经年累月交错的伤疤,之前被人追杀濒死,贯胸一剑没伤了他的心脉却也留了病根。
不过,这些比起社稷功业,比起朱邪灵璇,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至此,夏正韬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安,只因他突然想起了朱邪灵璇曾经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