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看着妈妈。
高美慧已经开始跟他说自己最近感觉还不错,吃的睡得都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顾卷看着屏幕对面的亲人,觉得恍如隔世。
他目前对养母的记忆停留在高考那年。
印象里,前几天,高妈妈开开心心地,如常收拾了一堆卤牛肉和他喜欢的果脯,用力拍了一下孩子的后背,感叹他怎么每周都能长高一点,然后送他出门返校。
可是,当他这次在医院醒来,就骤然得知,时光飞逝了四年,这中间,被他视为母亲的高妈妈,生了离奇的重病。
当年,高美慧起初是稍不舒服,被顾卷催着去体检,体检结果还没出,人就晕倒在办公室。
这样的罕见重病,国家医保能给很大保障。但医保毕竟不是万能的,如果用最高端的进口靶向药物,依然昂贵,何况,时不时还要进icu重症监护。
高美慧的本意是享受剩余时光,留点家底给孩子,免得人财两空。
顾卷坚决反对,他找到主治医师,说自己家里不惜财力,只要治病。小公寓脱手快,大平层却难以短时间出手。医生才推荐了这个德国的前沿医疗项目。
顾卷经济拮据,三年来只去过德国一次。
而从失忆醒来到现在,他与这个相隔万里的亲人,都不能有一个拥抱。
顾卷当前的心理年龄毕竟小了几岁,他望着屏幕对面的高美慧,眼眶慢慢就红了。
高美慧在高清视频通话里,看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女人愣了一下赶紧问,“卷卷,怎么了?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出什么事了吗?”
“妈妈,你别那么敏感,没有什么事情……”他得找个理由跟养母解释自己怎么突然间多愁善感起来。想了想说,“我今天……和人竞争男主角,输了。”
高美慧担忧的神情温柔起来。
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慧,看外表一定看不出他童年的变故和背负的压力。因为顾卷一向是阳光灿烂的,让人见了就心里舒朗。
从顾卷执意报考戏剧学院起,高美慧就劝过他好多次,不必执念给自己治病。顾卷当然不听。
如今几年过去,两人不再就此争执,每次打电话,就聊些开心的。
说白了,都是报喜不报忧。
因此,刚才高美慧看到,一向在她面前乐观坚定的孩子,红了眼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么伤心……
赶紧安慰他,“年轻人失败几次正常!”
顾卷答应着,恢复了笑,温柔地看着屏幕对面的亲人。又彼此叮嘱了几句注意健康保重身体。
老二和方书意不想打扰他,跑去公寓客厅待着。过后才转过来聊天。
顾卷突然袭击,一脸严肃地问:“两位哥哥,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不过没必要瞒着我了。”
方书意当场就是一愣!随后面色有些难看:
“老四,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顾卷抿着嘴不露声色:哼,机智如我,抓到了破绽!
老二也小心地察看顾卷的脸色,慢吞吞讲:“主要是,凌焕和秦子恒那个烂摊子,我们都觉得你忘了挺好……”
顾卷一愣。
这也不是他想的方向啊?
方书意拉着他坐下,“其实吧,我们也不知道很多。只是知道你大四的时候,突然开始和他俩走的很近。在后来,有一阵子,秦子恒那个小圈子传出来,说你跟凌焕抢他,还是跟他抢凌焕来着?反正是小情侣里的炮灰?”
“反正传的就很难堪……”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卷一个头两个大。
他还有这个天分,他自己都不知道啊救命!
又听老二补充——也就那么回事,捕风捉影,反正他们听到都觉得,顾卷不可能干得出来,就当耳边风。
听这俩兄弟给他回忆校园传闻,很多是女生们在校内bbs上的八卦,整个就是八点档狗血肥皂剧:
某次校园戏剧节,顾卷和秦子恒对戏,凌焕在边上看着眼神如何如何;还有某次图书馆占座位,凌焕如何如何给秦子恒占座,说对方更需要考研,于是在一场比依萍跳桥那天还大的雨中,顾卷就默默离开……等等等等。
方书意和老二甚至菜鸡互啄,结合素材,开始从学术角度争论在传闻里是谁爱谁谁不爱谁谁更爱谁……
分析一遭下来,仨单身青年硬是啥也没搞清楚,连个结论都没有得出。
顾卷只能感叹:“我要是失忆前情感经历真那么丰富,那也、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