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母亲病逝,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人了,这次,我就独自回来了。”
听完之后,鲍余回想着胡木珍之前说的那句话,“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他说,“我帮你吧,刚好我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和你一起去香格里拉,我在那边也认识几个同事。”
“对了,我是一名警察,认领尸体的手续,说不定处理起来会快一些。”
“真的?怎么好意思。”
“就当是谢你请我吃了一碗回魂泡面。”
与胡木珍聊天之后,鲍余似乎感觉心头得到了某种舒缓,就像是从失恋中回过了魂。
况且还有事可做——他就是打算去旅行,也想去看看神秘的香格里拉。
第二日清晨,绿皮火车抵达昆明站后,二人乘坐约一小时的飞机到达迪庆机场,找了辆出租车,就去了县公安局办理手续。
其实,根据DNA鉴定,这具尸体已经确定为胡生,也就是胡木珍的父亲。
死因定为雪山遇难——早在20年前,胡生的家人就在公安局提交过备案。
胡木珍签字后,警察将胡生遇难时随身携带的遗物交还。
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个怀表,怀表里有一张胡木珍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就是那个神秘的羊皮卷轴。
“这个羊皮卷轴是要归还给泽日寺的。”警察说。
“你在这里等一等,泽日寺的僧人大概半小时后会到。”
于是胡木珍与鲍余坐在外头的休息椅上等。
胡木珍抓着那个怀表,感受着冰冷与怀念相交的温度。
“这个羊皮卷轴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归还泽日寺?泽日寺又是什么地方?”鲍余问。
“这些事,我印象里也是模模糊糊的,据我小时候听说来的大概是这样的。”
“在我们香格里拉,梅里雪山,有一片湖,里头住着一只神兽,如果有人能找到那片湖,见到那只神兽,就会实现你的愿望之类的。”
“神兽?湖?这是传说吧。”鲍余不太相信。
“据说这个羊皮卷轴,是一百多年前泽日寺活佛编写的,他就亲眼见过这个神兽,他说,就好像一条白龙,冒在水面上,有二十米高。”
“一都是虚构的吧。”鲍余并不相信,这是一个现实社会,不可能会有龙。
“活佛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况且,在我小时候,也有听说几个人在梅里雪山迷路的时候看到过一片湖,也见到了神兽。”
“你不会也这么相信吧?”
“我和那些英格兰人一样,觉得那应该是某种罕见生物。”
“罕见生物?”
胡木珍点点头,“梅里雪山这片有很多处都是无人区,可能有什么人类尚未发现的庞然大物也说不定。”
“难道会有恐龙?水怪?”鲍余来了兴致。
“那是不可能的好吗。”
胡术珍笑了笑,“恐龙早在6500万年就绝迹了。而梅里雪山那片的湖属于宴塞湖,也就才形成二三千年,再加上湖中并没有什么丰富的食物链,按照活佛的描述,那动物应该有二十米。”
“而我们现在发现的,除了鲸外,还没有这么大的物种。就算有,它在湖里是吃不饱的,应该在海里才更有可能,所以我觉得,那水怪,暂且用‘水怪’这个词形容,它可能真实存在,但是体型应该是被夸大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听着胡木珍滔滔不绝的讨论,鲍余很吃惊。
“忘了告诉你,我是一个科普工作者。”她说。
“科学家?好厉害。”
“是科普工作者。”
胡木珍重申:“科学家是将不可能的未来,变成可能的钻研者。”
“而科普工作者,是将科学家研究的东西,用通俗的话告诉大众,是一个传递者。”
胡木珍是一个媒体形的科普工作者,在网上也是个小名人,普及一下科普知识,平时写些文章拿点稿费,或者下基层讲课走动走动。
属于自由职业,她喜欢这个工作,这是她喜欢做的事。
她继续说,“当初那些英格兰人一定是听了这个传说,而后不知怎么从泽日寺偷来了羊皮卷,抱着去探究未知罕见生物的目标,去了梅里雪山的。”
她将语调放低,“他们还带走了我的父亲。”
胡木珍握着手中的怀表,她在想念她的父亲。
想念在童年时父亲骑着马,用带子绑着她,她伏在父亲的后背。
想念1998年,父亲托人从昆明,辗转几天几夜带回的一碗红烧牛肉泡面,她流着口水和父亲慢慢的吃完。
想念1999年,她生了一场很重的病,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看着父亲和英格兰人一起离开。
她使劲地叫着,“爸爸,你不要走。”
想念着,最后一次,父亲在她额头的轻轻一吻……
此刻,那些想念化作手中锈迹的、冰凉的怀表。
想见,却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