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错了队,路线又出了叉头,越努力犯错就越多,垮台也就越快——这就是辩证法的力量。
大戏看到一半,沈家鑫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也不再费心思瞎猜了。
听其言观其行,有些事根本就不需要听对手怎么讲,只看接下来怎么做就行了。
只看态度就能说明很多东西,即便跟这个嬉皮笑脸的坏小子结盟,也绝对不是一个省心的盟友。
而且他色胆包天,连堂堂的皇家公主都敢上,还想吃干抹净一走了之,换了什么样的丈人也不干哪。
为了面子也好,父女之情也罢,凌若虚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发飙也就好理解了。
两人的这一波骚操作,就连沈家鑫这个资深老狐狸,也是看得眼花缭乱,一头雾水。
那小子瞎胡闹也就罢了,毕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但凌若虚一向沉稳老练,足智多谋,居然也跟着他一起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这就有点看不懂了。
邬非鱼一向是有逼不装,浑身痒痒,直言不讳的告诉所有人,我是逼王我怕谁。
而便宜丈人借着同台演出的机会,不遗余力的给自己加戏,怎么拉都拉不住,这让他很不爽。
虽然妥协可以换得一时苟安,但他最不愿意吃的就是哑巴亏,只要第一次咽下去了,后面就有更多的哑巴亏在等着你吃。
这直接导致了入戏的翁婿两人,居然有点假戏真做的意思了,火气也在不断加大。
对于这一幕沈家鑫还是很乐意看到的,如果不是凌若虚拿错了剧本,那么很有可能就换成自己跟这位王爷勾心斗角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贼看好这小子,等会不妨添油加醋拱拱火,只要他们闹翻了,自己就有机会捡漏。
如此一来,这个自作聪明的小家伙,何止给自个挖了坑,说不定连凌若虚都要给埋进去了。
而凌若虚的反应也没什么毛病,在被邬非鱼的回怼之后,先是微微一愕,然后紧紧盯着他,从原先的期待渐渐变成恼怒。
微微一愕,说明双方并没有默契,而火气上升,则代表越来越僵硬的关系,即便是有凌小乔做桥梁,也绝非是牢不可破。
但是好景不长,邬非鱼提出‘以杀止杀’的建议之后,凌若虚随即就陷入了沉思,仿佛这一观点得到了认可,有些心动。
按道理来说,这其实就是一次人事调动,并不应该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
可是,邬非鱼是那种讲道理的人么?给凌若虚出的主意都是各种剑走偏锋,也就不差这一回了。
沈家鑫也是一个人精,立马就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脸色随即就变了:窝草,凌王爷不会是真的信了这小子,要去搞什么‘以暴制暴’吧?
他曾经很得意于自己所采取的策略,就像是一个软体动物,依仗地利,可以左右逢源。
这个比喻的画外音就是,他之所以能够纵横捭阖,呼风唤雨,就是因为该做法足够灵活,不与任何人硬碰硬。
但开放的政策也带来了另外一个弊端,就是各方势力的渗透十分严重,盘根错节,相当复杂。
所以,即便他苦心经营安阳郡十几年,表面上繁荣昌盛,但并不是铁板一块。
沈家鑫手下的四个知府,至少有两个就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与外面那些割据势力眉来眼去,没少出卖本郡的利益。
就连治下府兵都未必会万众一心,充其量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万一先施行残酷镇压,然后恩威并施,还真有可能促成内部生变。
杀戮或许得不到忠诚,但绝对可以换来背叛。
如今朝廷已经红了眼,如果有机会掌控门户,绝对不惜玉石俱焚。
反正战火是烧在安阳郡,他们可不担心打破那些坛坛罐罐,暂时还没划拉到自己的口袋里,碎了也不心疼。
若是凌若虚以此为契机,插手郡内事务,还真没有正当的理由拒绝。
在把自己的权力架空之后,那就不吃香了,很有可能连当‘守户犬’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一枚弃子。
这也让沈家鑫的心中不禁警兆大作,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一步,虽悔无及,哭都找不着调。
这招以杀止杀虽然有点冷血,却并不是道德的沦丧,或是人性的扭曲,而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方法。
在座的几位话事人,都不缺少杀伐决断的手段,只要影响不到自己的利益,死人再多又何妨?哪个庙里没有几个冤死的小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沈家鑫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既然没法维持骑墙头的原状,那就只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一条路了。
实在不行,不妨让出一部分管辖权,自己只要抓紧了钱粮和府兵就行。
但想要牛不喝水硬按头,趁机接管整个安阳郡,这就有点过分了,什么时候送命题还有朝廷版本了?
这就是想要把沈家整个连根拔起啊,已经不能用得寸进尺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明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