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露』台透风的中年男人叫吴双安, 也是很有名气的一位商人, 早年间在南方做木材生意起家,这两年转去做些投资,家大业大,手里很是有些闲钱。他来这里一来是受了老朋友的邀请, 二来是听说有几位年轻小朋友,带着好奇过来凑个热闹, 没想到还真有让他眼前一亮的人在。
吴双安这会儿就对白洛川非常感兴趣,来『露』台多半也是特意找来的,跟他调侃两句对面站着的小朋友竟然还承认自己谈了对象, 这让他忍不住笑道:“刚谈吧?听你刚才语气都跟在房间里不一样, 年轻可真是好,做什么心都是热的, 你眼光这么独到,能被你认可人一定非常漂亮。”
白洛川笑笑, 没否认。
吴双安站在那跟他聊了一会,白洛川对自己的事说的并不多, 但是谈起生意来, 明显是深思熟虑过, 几句话把吴双安这只老狐狸都吊起了胃口, 看着他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 “你是说,林总要抽身?”
白洛川没有隐瞒道:“是,我们两家在新疆投入几年, 想必您也听说了。”
吴双安点点头,“略有耳闻。”
当初能跟水利局签合同弄下工程项目的,可都是数得上的大公司,不光是有钱就能办成的,吴双安不是没有想过分一杯羹,但他捧着钱也找不到门路。不过当初有多羡慕,这会儿就有多庆幸,几番领导走马上任,政策变化太大,香饽饽也变成了烫手山芋,那几家现在吞不下,也吐不出来,真正有苦难言。
吴双安是有一些隔岸观火的意思,但也盯着那边不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正的商人瞧见商机也总是像闻到血腥气味的鲨鱼一样,不会轻易离开。
白洛川道:“吴总也是知道的,‘画饼充饥’解不了饿,公司那么多人等着,拖一天也是一天的麻烦,索『性』回来。我上次在新疆见到林总,他也有这样的打算,怕是比我想的还早些……”
吴双安道:“未必吧,我听说的可是林总投入了大半的身家进去,比你们要多的多。”
白洛川笑道:“所以骆氏抽身比他要快。”
吴双安也笑了,他走近了几步跟他碰了一下酒杯当做庆祝劫后余生,又凑近了问道:“听说年底左右,京城要有新项目了?有几块地很不错呀,不知道从新疆回来之后骆氏有没有兴趣来京城一起合作?我听说白公子也是在京城读书,观望了两年,应该也要练练兵了?”
白洛川道:“还是要看公司的安排。”
“嗨,那不都一样吗,早晚都是你的。”吴双安摆摆手道,“叔叔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场面话,你也不要介意啊。早些年我在林场工作的时候还是个伐木工,那会儿想的最多的也就是盼着当个木匠,带带徒弟,也没想到有今天不是?”
但白洛川依旧是笑着道:“我只是帮母亲分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在公司里还是要喊一声骆总的。”
两个人又站在那说了一会话,吴双安抛了些话题想引着他说下去,但等到他杯中的酒都饮尽了,也没有问出一星半点。
他们一个试探的小心,另一个瞒的滴水不漏。
两个人眼里都带着笑意,吴双安拍拍他肩膀夸一句“年轻人不错”,白洛川也客气回一句“哪里哪里”,等从『露』台背身离开的时候,心里都骂了对方一句老狐狸。
吴双安去跟那些相熟的朋友打过招呼,起身离开,助理和司机早就在一旁等候着了,开了他的座驾过来接了人,助理小心问道:“吴总,要去哪里?”
吴双安道:“去思南公馆。”
助理应了一声,低声吩咐了司机几句,又开了一瓶醒酒的饮品递过去:“这是小姐让带来的,说是解酒护肝。”
吴双安年纪大了,年轻打拼的时候没少喝酒,那会儿有老婆照顾叮嘱,这两年只剩下一个宝贝女儿了,他一听到这话脸上立刻带了几分真正的笑意,拿过来慢慢喝了,又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助理也笑了:“大小姐还说让您少喝一些酒,爱惜身体。”
吴双安心里都熨帖起来,听着助理问明天的安排,也说了两句:“不做什么更改,会议照常开,另外再给我安排一下,明后天去骆氏拜访。”
助理应了一声,他跟在吴总身边多年,也是得力心腹,带了几分好奇道:“听说这次骆氏的太子爷也去了,您瞧着怎么样?”
吴双安哼道:“骆江璟教出来的小狐狸,心眼多着呢!且等着吧,看他怎么收场,多少双眼睛盯着瞧,我倒是想看看……”车子行驶到会馆门口,他视线无意中扫到外面忍不住皱起眉头。
会馆门口停了两部车,一部奥迪a8,另外一部是卡宴。吴双安认得那辆奥迪车牌,一边让司机开慢些,一边就看到了熟人从车上下来,转身上了那辆卡宴——下来的是他刚才提起的那位濒临破产急于从新疆抽身的林总,而卡宴车的主人虽然只『露』出了一个衣袖,但他也认出来了,不是白洛川是谁?
吴双安一直到司机缓慢行驶过路口,才收回目光,吩咐助理道:“去查一下,林友才这段时间都去拜访了哪几家。”
助理道:“是。”
吴双安『揉』了『揉』眉心,又道:“不对,一定有什么问题,别查林友才,去盯着那个小朋友,我看看他能搞什么花样。”
助理应了一声。
另一边,白洛川和林总聊了一路,也让对方从一开始的否定,变成了犹豫不决。
白洛川道:“我有一笔买卖想跟您谈谈。”
林友才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如果还是京城那块地皮的事儿,就算了吧,那块地是我最后一点家当,你要它跟我要的命没什么两样了。”
白洛川客气道:“林叔说笑了,我只是想趁着年轻多多参与,哪儿能开口就要您忙了几年的劳动成果,不过是想一起合作。”
林友才肉疼道:“别,你这一声叔我担当不起,一口咬下去,把我们啃了三年的一块地皮硬是咬走一半。洛川啊,我明跟你说了吧,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白洛川道:“但是您能提一下,不是吗?我们都知道现在土地是什么价,地皮将来肯定要增值,但前提是要先把土地买到手,林叔,时间不等人。”他手指在椅背那敲了两下神情依旧是放松的,笑了一下道,“就算您跟银行关系再好马上承兑出一笔钱来,那也要用在刀刃上,钱备的充足,把握总是大一些。”
他这话说的还算客气,房地产这一行缺钱如缺血,林友才在新疆亏损太多,已经恨不得灌血才能挣扎着活下去。工程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唯一能做的就是之前京城运作的一块地皮,他用了三年时间打理关系,上下都已经走通,就等着拿钱拍下来打一场翻身仗,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还是一笔数目不菲的钱。
白洛川对症下『药』,又开口道:“而且我这次来,不光是谈合作的事儿,我还想跟您谈一单新的生意,您那些工程车、卡特320铲车,我愿意以35%的价格收购。”
林友才愣了一下,道:“你要那么多车做什么?就算这个价,至少也要大几千万……”
“林叔,”白洛川笑着打断他,“那您看我这诚意够么?”
林友才看向他。
白洛川又道:“我不是空着手来,两家合作,总比您白忙一场的强。”
林友才心知肚明,这一单一旦吃进去,他就多了一笔回血的资金,但白洛川这小狼崽子眼睛盯着的却是他在京城的那块风水宝地,林友才心疼肉疼肝疼,一肚子的话要骂他,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缺钱。
太缺这一笔钱了。
有了这笔钱,他翻身要比之前轻松许多,这是一场及时雨,送到嘴边的一口救命水,如果他不答应,京城那块地皮单凭他现在的力量一个人也吃不下,迟早要落到旁人手里。
林友才眼睛盯着窗外一会,眉头拧得死紧:“这是骆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