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整整一夜的暴雨,到了第二天早晨,终于停了下来。
天空依然乌云茫茫,阴沉沉,冷飕飕。
这是一间闺房,房中摆设却很简陋。依窗放着一张牙床,床边椅子上搭着几件衣裙。纱帐关着,里面躺着昏睡着的施小丹。
他沉沉地睡着,身上盖着薄被子,脸上的胭脂口红被昨天的雨水冲刷干净,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一张年青的男子的面目。
他的皮肤十分白润,双目闭着,但是他天然的睫毛要比一般的男人长一点。鼻梁挺而端正,且又有力量。没有一点口红改变形状的嘴唇有棱有角,紧紧地闭着,显得深沉却又忧郁。
整个五官看着真的很是悦目。
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是的,长得很像他的母亲,那个美丽而又有韵味的女人。所以年少的他,扮成女子,只会让人惊艳,不会让人别扭或者怀疑。
他沉睡着,手从被盖里露了出来。
他的手粗大刚硬,对任何女人来说,这样一双手是最让人有安全感的。但是它却只有在没旁人的时候,可以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来自由地活动一下。在有人的时候,只有悄悄地,痛苦而又无奈地缩进衣袖,不敢让人看见。
因为它是男人的大手,而施青儿是一个少女。
窗外一阵凉风吹过,冷冷的一股寒流闯进屋里吹动了床帐,惊动了睡着的人。
他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悲凉而又迷茫的眼睛。
他呆视着粉色的床罩,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什么地方。
他觉得四肢乏力,头要炸开一般。
他添添干圻的嘴唇,唇已干裂得起壳。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他呆呆地注视着床顶一会儿,又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的情景。他微微摇摇头,不愿再去想它,让头脑空茫一片。
静,一片奇静。
连树叶都被这种出奇而单调的沉寂所静慑住,不敢动一动。
终于,又一丝清风拂过树叶,悄悄地溜过去。施小丹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猛地睁开眼,挣扎着爬起身,伸手撩开床帐,强提气想爬下床。
昨夜的狂饮与大雨中的浇淋,使他身乏体衰。一阵猛烈的晕旋袭上他脑门,他这才感自己全身发冷,但皮肤却如火一般滚烫。
怎么,生病了?
他不由蹙蹙眉。
他抬起头向窗外看去,天已大亮,不知何时一只小鸟飞到树枝上“吱吱”地叫着,似在催他快起来。
施小丹想下床,一用力,眼前一阵发黑,“咚”的一声从床沿滚了下来。
良久,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真疼。”他想。
真想就这样躺在这里,静静地,没有什么来打搅,没有什么让他不笑时强笑,不哭时强哭。
但他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颤幽幽地走向梳妆桌边坐了下来。
他把圆镜摆好,用手帕揩揩苍白的面孔。这时,他不由感到一阵奇怪,化过妆的面孔被雨淋过后本应是花的,怎么自己脸上却没有一点肮脏的痕迹!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把自己从雨中拖回家,把自己身上的水与泥擦洗干净,然后又扶自己上床睡觉。
施小丹呆呆地出了一会神,眼前萦绕着那个男子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