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极其的闷热,知了在枝头嘈杂地鸣叫,水池里的荷花没精打彩地开着,几只鸳鸯在水池里慢吞吞地闲游。
亭子里的睡榻上慵懒地躺着一个贵妇人。
但见她云鬓低挽,薄衣披搭,肌肤如雪。
头上身上戴着少许饰物,俱是昂贵的上品。
最入眼的是她的左手上戴着的手链,从手腕延伸,至拇指与中指绕过,由金银珠宝缀成,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的手上拿着一只牡丹绢扇子搭在小腹上。
她半倚躺在床榻上,右手支撑着脸,眼睛闭着,也不知睡着没有。
她的背后站着一个丫环,手持一把大的扇子,在慢慢地给她扇风。
她脚下跪着另一个丫环,轻缓地敲打着她的双腿。
两个丫环也是有些慵倦了,眼睛眯缝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做自己的事情。
天气太热了,就算有丫环扇风,这个贵妇人的额头上还是浅浅地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一个男人从园外进来,向亭子走了过来。
两个丫环见了他,向他行礼:“大老爷。”
施毓“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两个丫环就退了下去。
施毓今天穿了一身便装,依然显得高大,挡不住的威武。
他看着半躺在床头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女人。虽然此女已是中年,但是由于保养得好,看着也是就如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依然美丽,而且凭添了许多妇人的韵味,更加的显得富贵雍容。
她半躺在那里,背景荷花荷叶,本就美丽,这些就更加成了一幅华贵的仕女美图。
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的爱没有一点减少,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里的朝夕相处,这份男女之爱更浓不说,还更添成了一种亲情,一种血肉纠连,不可分割的亲情。
男人站在那里静静地欣赏着,也不去打搅这份恬意与美丽。
女人的眼皮微微动动,睁开了眼睛。
“哦,你来了。”
男人不语,依然站着,把目光投向了池里的荷景。
女人看他,把右手从腮下取下,头靠在床榻上,手慵懒地向上伸,搁在自己的头上边。
她看着这个男人,这个面目严峻的男人。
时间流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英俊刚毅。但是呢,因为少有再去沙场征战,身子还是有些微微的发福了。
这样非但没有减损他的颜值,反而更添了他中年成熟男人的魅力。
魏妩媛:“你从哪里来呀?怎么不说话呢?”
施毓依然不语,目光还是那样严峻。
女人也不再去理他,而是伸了一个懒腰,把眼睛又半眯上了。
施毓:“为什么,你老是要跟我拧着做?”
魏妩媛睁开眼:“什么”
施毓:“轩儿的婚事,为什么你一定要定那奚家的?”
女人扭过了身子,不想理睬这个男人。
施毓:“媛儿,云家的孩子有什么不好,你就这样看不上眼。”
魏妩媛:“那奚家的妮子呢?奚家的孩子,哪点比她差了?!”
“更何况,奚家贵为皇亲国戚,身份地位又岂是她一个江南小小富商所能比的!”
“我知道你是看上他家的钱财了!可是就算他家产万贯,富可倾国,那又如何?!士农工商,她家的地位如此之低,怎能跟我堂堂相府之后,镇南大将军府结姻?”
“如此巨大的地位悬殊,岂是用钱能够填补的!”
施毓:“唉!”
他是如此气恼,但是一时又不知该怎样表达,一屁股坐在榻上,把背对着这这个女人。
女人也不管他的气恼,自个儿也扭转身背对他,不理他。
这样冷战了一会儿,还是男人先说话了:“媛儿,你的观念太老套了,什么地位等级,这些有用吗?”
魏妩媛:“钱是有用啊,而且是必不可缺少的!可是我们将军府缺钱了吗?你就那样的贪别人的财产!我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堂堂郡王府他们没有财富吗?他们同样富贵多财,而且是皇亲国戚呀!”
“那家人算什么,除了钱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地位还那样低!”
施毓:“唉,你说的这些道理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
魏妩媛:“你的打算!我真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们自家所拥有的财产还不够你挥霍一生吗?”
男人气得一跺脚,“唉,你一向温良谦让,什么事都随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重要事上跟我拧着干!”
魏妩媛:“哼!跟你拧着干,这都是你逼我的!”
施毓一怔,“我逼你的?”
魏妩媛:“是啊,我凭什么什么事都要依你!这么多年来,我什么事都随你,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
施毓:“你还想什么样?荣华富贵,还有我对你的关爱,这些你还不满足吗?”
魏妩媛:“你对我关爱了!是的,你确实对我关爱了,可是,是怎样一种关爱?”
“你高兴了就到我这里来,不高兴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我呢?我就只能独守这个空房,天天从早上醒来一直到晚上闭上眼睛,就在这里空等,空空地等你!”
“你倒好,高兴了,到我这里来寻欢作乐。烦倦了,又到其它地方去。当然了,你还有那么几个夫人小妾成天围绕。”
“这些不说,花街柳巷又岂是少过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龌龊事吗?哼!”
“有时候你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恶心!”
施毓:“……”
魏妩媛:“也就只有轩儿,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安慰我,给我带来快乐。”
“可是你竟然还要那么狠心,把他调到那么遥远的边关,一去就是一两年。在那里吃苦不说,还那样的危险。甚至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了!你是这样的狠心,叫我怎样来随顺你!”
施毓:“……”
“轩儿他是个男人,好男儿要志在四方!调去边关就是去训练他,去锻炼他,这样他才能从一个雏鸟变成一个勇猛的大鹰!像你这样妇仁之心,把他束缚在身边,他又怎能够成长起来!”
女人才不认同他这些话,觉得真是无聊之语,“哼!”
施毓:“我施毓的儿子,就要做个堂堂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如果是做庭院里的弱枝,那我宁愿废了他!”
“你!”女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一拍榻转身背对他,不想再看他。
男人缓下语气:“媛儿,我也知道我有些亏欠于你,但是你也不能太自私了。”
“我的那几房妻妾,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娶了的。她们毕竟是我房中的人,还为我生儿育女,含辛茹苦。不能因为有了你而就冷落她们,这样对她们也太不公平了。”
“你是知道的,我为什么那么恨那个贱人。”
“就是因为他的母亲狐媚妖艳,惑了我的父亲,让我的父亲冷落抛弃了我的母亲,让我的母亲自尽在我面前!这样的痛,让我怎能忍心在自己的妻妾身上发生,让我自己的孩子来承受这种痛苦,来延续这种仇恨!”
魏妩媛:“……”
施毓:”不管我心里是否爱她们,我也是做不到我父亲那样绝情的事来!不能因为你而就冷落抛弃她们!”
魏妩媛:“……”
此女委屈甚深,止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我是知你的心的,我也并没有叫你把她们赶走,只宠我一人。只是我心有不甘,这么多年来,做为你的女人,我一直就处在暗处,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