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幽静的森林里,茂密的草叶,还有时不时清脆的鸟鸣声,以及偶尔路过的野物,平时也是看不见什么人的。
就在这与世隔绝的环境里,那间小屋,那间用来躲避仇人而隐居的小木屋,这时却依袅袅冒起炊烟,看来里面还是有人在住的。
虽然仇人已经跟自己和解了,几十年的仇恨也在那样宽容善良与仁爱的感召下,一切都化解了,所有的戾气仇恨也是消了。
如梦的过去也是成了往昔,各自都在寻觅着心的归属,寻求着光明的引导。
但是这个父亲却依然在这人迹罕至的僻静处留守着。
他完全可以不用再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屋里躲藏的了,但是他却依然还是在这里坚守。
他跟他的爱人在这里过着寂静清宁的日子,那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等那个至亲至爱的孩子。
那个孩子已经离家出走很久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呀,一直音讯全无,做父亲的心始终牵挂着。
也期盼着,期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够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之所以不走,就是在这里等他,也相信迷途孩子终会有一天会回来的,会回到这个地方,再唤自己为爹爹的!
也担心自己如果离开了这里,搬到其它地方去,孩子回来了,就不能够找见自己,会错失相遇的。
父亲担忧着,他可是与这个孩儿已经错失分离了这么这么多年,自己是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失了这份深浓如海的父子情感啊!
这个长者看着远方,看着丛林茂密的坡下,期盼着那个孩子的身影能够出现。
微微的风轻拂着这个父亲清癯而伤痕的脸,撩动着见证着他沧桑苦难一生的花白的发。
他的神态是那样的清静而又超逸,却依然去不掉的萦萦绕绕着那伴随了他一生的,浸入骨子里的那抹忧郁。
他沧桑的目深邃悠远,他似乎在看着远方,但是,却又不知道他究竟在凝视着哪里?
眼前的绿色深深,耳边鸟儿的轻脆啼鸣声声恍恍惚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凄凉悲惨的岁月里。
南方战乱不休,叛军是那样的猖獗,此起彼伏,一直不能够完全的歼剿。甚至一度重创的复云会又势力涨起卷土重来,施家军竟然节节败退。
施家壮年的将军甚至连老将军都亲自领兵出战,府里就只剩下一些老弱。
然而,在一次战争中,老将军却中了埋伏受了伤,不得不退回府中休养。这时却听得有消息,复云会竟欲趁正渭守卫空虚兵弱,老将军重伤,要派兵进攻正渭,企图擒杀施家人。
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要等到援军的到来,已是来不及了。于是施家的眷属护着老将军仓皇出逃。
绵绵几十辆马车携带眷属佣婢向北方逃去。
他们逃的时候还是没有忘记关在后院里的那对囚奴父子。
父亲被他们用绳子双手紧紧反捆绑着,用长绳连着拴在一辆马车后面,被马车拉扯着走。
小孩拉着父亲破烂的衣衫,紧跟在爹爹后面。
逃亡的队伍在士兵的护卫下一路行来,仓皇狼狈。
惊慌失措。
主子们男的骑马,妇幼坐在马车上。佣婢们个别行脚外大部分是骑马或坐在马车上。
而这贱奴父子却一直跟着马车跌撞走着,没有一点水,没有一点粮食来温饱,他们疲乏饥渴至极,却无半点休憩和水食。
走得慢呢,父亲身上还被家丁的马鞭不停地抽打,打痛得他不停地哆嗦,“呃呃”地低呻。
咬住牙关,使劲向前走。
可是才几岁的孩子,终是走不动了,越走越慢。父亲停下等他,却被前行的马车拉得踉跄而行,几次差点跌倒。
终是惹恼了后面马背上的家丁,举起鞭子没头没脑就抽这个贱囚,还抽打那个小囚奴,小孩被打得“哇哇”直哭。
父亲见了好心疼啊,从来不敢发声说话的他竟然鼓着胆子对着那些强人恳求道:“啊,爷,不要打他!他太小了,他会跟上的,要打就打我吧!”
家丁吼他:“混蛋!再不给我走快点,打死你们这两个贱东西!”
说着鞭子又“啪啪”重重落下,直打得父子惨叫,孩子痛哭。
孩子终是走不动了,脚疼得实在是再迈不起步子。
“哦,爷!”这个囚奴恳求着,苦苦地哀求,“让我背他吧,让我背着他走吧!”
家丁不耐烦了,“好吧,好吧,快点!”
父亲赶忙蹲下身,孩子趴在他的背上,直接背着他走,终是让小孩歇息了下来。
然而没有走多远,施凝的儿子洛儿,他在马车里看见了这个场面,叫唤着马车停下来。自己跑下来,跑到那个囚犯面前嚷嚷着:“我要背,我要背!”
丫婢过来拉他:“小祖宗呢,在闹些什么!快上马车,这贱人又脏又臭,你还往他这里奔!也不嫌臭脏了你呀!”
小公子只顾新鲜好玩,却不肯罢休,越发地使着脾气。
丫婢扭不过他的任性,只得把那贱囚背上的小孩拉扯下来扔在地上,在那囚奴身上搭上一块绸衣,抱着洛儿趴在了贱奴背上。
囚犯哪敢反抗,只好负着这个小公子踉跄前行。自己那可怜的孩子什么也不敢说,从地上爬起,紧紧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