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豪气渐生,伸手提过两个小小酒坛,正是赵老大送与他的那两坛晋西名酒刘伶醉。他随手将一坛酒丢给了列不四,长笑道:“不四道长偶有惊人之语,或许恰似那三梅真人一般,乃是位嬉笑怒骂皆文章的风尘异人,来来来,与君共进一坛酒,笑看七曜不等闲!”
列不四也不推托,单手接过酒坛,一掌拂去坛口封泥,仰头“咕噜噜”地灌下一大口烈酒,也是大笑道:“痛快!痛快!公子*,老子瞅着就是欢喜!七曜剑阵的要害便在北斗星位的转换枢纽之间,休怪老子言之不预。”
燕然眉头一皱,斥道:“把酒言欢之际,止可谈风月,不宜及俗事。不四道长既是酒国前辈,这一节怎可不知?是非成败等闲事耳,岂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耽误了喝酒?”二人相视一笑,皆是举坛痛饮不止。
段新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悄声怨道:“小酒鬼又发酒疯了……”雷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心底却是暗暗欣赏燕然的洒脱与豪情,寻思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者,才是大丈夫磊落之胸怀也!
且说日华领着众道童走到殿门旁的一处小小平台上,青松树荫下的众人顿时围了过来。日华矜持地瞥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时辰已到,劳驾各位遵循彼此位次,这便呈酒上来吧,今日只择取二人!”
台下有名汉子叫道:“平日里不是择取三人么?为何今日只有两人?”日华眼中精芒一闪,回道:“因为今日有人要挑战本观的七曜剑阵,故此,只能择取二人!”那汉子道:“老子在此地已是候了八九天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什么七曜八曜的?老子先来挑了,中不中?”
话音未落,众人但觉眼前银光一闪,一道娇小玲珑的银色身影已是鬼魅般地钻入了人群之中!那汉子犹在忿忿不平,忽听得“嗖嗖”几下利刃破空之声,头上面上均是微微一凉,他大骇之下竟是呆若木鸡,茫然不知所措!
只见那道银色身影在人群里趋退如电,进出似风,眨眼之间,便已是闪身回到台上,面不改色,盈盈俏立,正是那银衫女童月小鲤!众人回头再瞧过那汉子,却见半空中须发乱舞,原来那汉子头顶半边的头发与胡须,竟被那月小鲤唰唰几剑削去了大半截!
微风习习,那断发断须洋洋洒洒地漫天飘落,众人忙闪身避过。那汉子怪叫一声,飞也似地躲在了青松之后,犹听得日华悠然说道:“很显然,你不够格!”
一名身着白衣的道童高声叫道:“谁是今日第一号?”顿时,便有一名中年美妇捧着一个精巧秀丽的小小酒坛,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娇声应道:“是我!是我!”
白衣道童道:“呈上你的酒吧!”那中年美妇忙打开酒坛,霎时,一股浓烈之极的馥郁酒香瞬间便弥漫全场,便是连那边的列不四亦是停住了动作,拿鼻子忘形地嗅个不停。
那中年美妇不无得意地说道:“奴家是黔南莫家之女,此酒乃是奴家祖传秘方,亲手酿造的百花蜜酒!取清泉之佳液,集百花之精华,清香甜润,祛风除湿,向来便是黔南数一数二名酒,几位童子可以尝尝!”
白衣道童取出一只琉璃酒杯,往那酒坛里轻舀了一杯,双手递给了日华。日华见那百花蜜酒,色呈淡青,芬芳馥郁,便低头轻抿了一口,但觉酸酸甜甜,犹有后劲,淡淡百花香,微微熏人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酒佳酿。
中年美妇笑颜如花地望着日华,忍不住问道:“日华童子,奴家这百花蜜酒,可还行么?”日华略一斟酌,淡淡回道:“花香太重,酒劲不足,家师乃是须眉男子,饮此酒,略欠脂粉气过重!”
中年美妇一怔,止不住地愁容满面,失声道:“那怎生才好?奴家岂不是白跑一趟,可怜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了……”说到最后,声音竟是哽咽起来,似乎下一刻便要梨花带雨,痛哭一场。
日华依然面无表情,但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但师父平生极痴于酒,偶尔换换口味,三杯两盏淡酒,也是小酌怡情。也罢,你且留过一边,先候着吧,下一位!”
列不四喃喃说道:“看来身为女子,多少也还占得几分好处……”他醉眼惺忪,酒气熏天,却是仰头又灌下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