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湛听到了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刚回过头,昙希已经撞进他的怀里。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沙哑哽咽的鼻音在他的胸口响起,好像能引起胸腔的震动,止不住的啜泣中,是沈星湛从没听过的慌张和脆弱。
这是,怎么了?
他从没见过这个女人慌成这样。
从前喝多了,累了,难过了,想回家了,也只是红一红眼眶,等着自己去哄,而现在,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江河湖海,无法抑制。
昙希只是在专心哭泣,没有说任何话。
“昙小姐,”沈星湛下意识把她搂在怀里,感觉自己的肩头已经被眼泪打湿,他无奈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手掌落在昙希的后背,从掌心传来踏实的温度,让她高悬的心终于落下。
这一切不是梦,沈星湛现在就在她的身边,并没有被自己赶走,也没有被她吓走。
曾经陆苒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转换了身份时间与空间,昙希的声音颤抖,仍清晰认真的说:“沈星湛你不要走,也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不想骂人,我也不会杀人的......真的,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所以——”
她再也不会抛下沈星湛了,所以,不要走。
陆苒忘不了她笑着将刀子捅到孙子轩身上时候,沈星湛看向自己时陌生而复杂的眼神。
他应该想象不到吧,他心目中清冷却温柔的学姐,其实是个令人恐惧的疯子。
那个被自己无理取闹的骂害死外婆都没有离开,默默跟在自己身后很久很久的少年,在见识到她另一面后,最终,还是离开了她。
但是,这是自己咎由自取。
后来,陆苒没再见过沈星湛。
她在其他人的口中,偶尔听见这个名字,他是那届表演系的第一名,他得到了青年导演江臻的喜欢,拍摄了第一部电视剧《时光》就火爆大江南北,成为了国民学长......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自己,沈星湛能活得更好。
等沈星湛再一次找到陆苒的时候,新唐刚好要组建twenty男团,那些事情过去了三四年,两人勉强做到了相视一笑,重新成为朋友,却再也回不去曾经的亲密无间。
于是当宋斯尧出现,且昙希强签了沈星湛之后,陆苒并没有做任何挽回的举动。
同样是控制不住情绪的伤了他人,同样是失去理智,几分钟前的昙希,害怕沈星湛像是当年离开陆苒一样,见到她的另一面后,厌恶的离开。
沈星湛一下一下轻拍着昙希的后背,好像在哄昙晟,不,比哄昙晟更加认真。
半晌,他才说:“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你是为了我反驳赵海滨的话,我为什么还要离开你?”昙希这是什么逻辑?
“而且,他说的那些,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前半句话,让昙希愣住了。
后半句她自动忽略,以她对沈星湛的了解,他根本不是不把污蔑诋毁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刻到骨子里了。他越是在意,越表现的漫不经心,实际上说不定和她那个便宜老爹昙远临一样,事后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呢。
被骂,被误会,被泼脏水,被无缘无故的污蔑,怎么会有人不在乎呢?
他说在,自己已经习惯了,不在乎了。
就算沈星湛习惯了,但是她在乎。
而他的前半句话,仿佛直达内心的天籁,昙希她愣了许久,从他怀里钻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沈星湛被她看毛了。
“我其实挺高兴的......本来,还以为昙大小姐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没想到——”沈星湛不由自主的安慰起昙希,他有点卡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昙希为什么要哭着看着他啊?
神经病吧!
昙希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滚落。
她的眼眶越来越红,连带着鼻尖也红了起来,眼眸像是莹莹颤颤的一汪清泉,轻轻地,小声问:“你很高兴?见到,见到我说要把赵海滨开除,我说要把他的嘴缝上,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坏吗?”
沈星湛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开除赵海滨与陶深,我为什么要觉得你可怕?昙希,我在你的心里是什么纯良圣母人设吗?”
昙希摇了摇头:“不是圣母。”
“那就好。”
“是圣男。”
“......”
她永远不想让那些脏东西沾到沈星湛身上,但是,在她错过的那些年里,他在泥潭里摸爬滚打,早已经经历过人生百态,他不世故,但不代表不知世故,昙希为他放狠话,难道他还要去心疼陶深和赵海滨丢了工作?
昙希“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好吧,沈老师不在乎,我在乎。”昙希小声表白,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沈星湛心头一暖,眼眶红了一瞬便冷静下来,俊朗的面容一如既往的静默,唇角却微微翘起几度。
“沈老师不怕我?”
沈星湛抬了抬眉毛,不屑的说:“我,怕,你?”
昙希眨了眨眼睛:“你不怕我对你强取豪夺,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沈星湛打了个哈欠,哦了一声:“昙小姐这三年,不是一直如此吗,我怕的话,恐怕就见不到你心中给我的这么多惊喜了。”
昙希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有一瞬间,沈星湛想过如果三年前昙希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同意会怎么样。
他的视线落到面前这个眼睛红红的小姑娘,心软的一塌糊涂。
不怎么样,
他喜欢的,是现在的昙希。
昙希道:“你不怕我其实是个很恶毒很恶毒的人,心里藏着的,都是些不堪的念头?”
沈星湛问道:“你会没事干去杀人吗?”
“......”
“那我为什么要怕你,”沈星湛轻轻地笑了,漆黑的眸子流转着清冽光芒,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晦暗,“谁都有不堪的念头,昙希,你想知道我的内心吗?”
昙希摇头:“不想。”
沈星湛:剧本不是这么走的。
“你现在应该问我,我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