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时,遇见婶母离开,我可以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吗?”展怀迁问道。
“她想把管家大权交给我,我没要,还答应她,往后去给老太太请安。”七姜说,“她看起来是挺高兴的,心里到底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展怀迁诧异地问:“你答应给老太太请安?”
七姜说:“今天是这么想的,明天就未必愿意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展怀迁就知道,这丫头哪会轻易妥协,忍不住说:“不要像刺猬似的,对谁都充满敌意,你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们若想对付你,你以为你真的有法子能避开吗,更别妄想什么反击,我好言相劝,望你三思。”
可七姜没有被吓到,笃悠悠地问:“我要是没记错,你刚刚才说,要护我周全?”
“我……”展怀迁终于急了,“你这个人,怎么就说不通,非要等吃了亏吗?”
七姜笑起来:“看不出来,你是真的想为我好?”
展怀迁一下愣住,气道:“难道我是在说反话。”
七姜耸耸肩,还记恨这人冤枉她撵走嬷嬷的事:“这就要问你了。”
“你……不可理喻。”展怀迁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再也坐不住,转身就走了。
七姜轻轻一叹,满桌的饭菜又要浪费了,往后还是别在吃饭的时候和这人过不去,可要是能气到他把自己赶出去,浪费几顿饭菜也不是大事,将来好好种地,把粮食分给穷苦人家再补回来就是。
这会儿,沁和堂的午饭也快用完了,韩子淑伺候在祖母身边,老太太离桌后,就让她接着吃。
子淑的胃顿时翻腾起来,不是剩下的不愿意吃,一大桌的菜几乎没怎么动,布菜也是另取的筷子,可在这里用饭,吃得少不行,吃得多也不行,时常还要应付祖母的问话,每每回去,胃里就堵得慌。
而她刚坐下,婆婆就来了,子淑赶紧起身,四夫人要她继续吃,径直往里头去找老太太说话。
子淑回眸看了眼,方才听说婆婆去了观澜阁,不知弟妹是不是又大闹一场,她真是满心佩服新娘子,做梦都想这么豁出去,狠狠地闹一回。
内室里,四夫人是来邀功的,说新娘子终于服软,答应之后来向老太太请安,但管家大权一事,她没有提起,那是她自己的算计。
老太太是不信那野丫头能服软,嗤笑了几句后,说:“早起听见消息,侯府里又请太医,太医都不去看了,估摸着,就这些日子了。”
四夫人面色一沉:“母亲说的是,那孩子没福气。”
老太太问:“你打算怎么着,要把颜儿接回来吗?”
四夫人忙道:“那怎么成呢,便是姑爷没了,颜儿也是甄家的人,他们还给过继了儿子,当娘的人了,怎么好丢下孩子回娘家,可不能给您丢人。”
老太太冷冷一笑:“总算你还懂些道理,但逍儿是个好说话的,别叫他妹妹缠着要回来,闹得两家翻了脸,都没好处。”
子淑在门外,依稀听得几句,想起相公一直惦记大妹妹,二弟婚礼之前去府上送帖子,还遭了甄夫人的风言冷语,在甄夫人看来,就是玉颜没福气,妨碍了她的儿子。
明明是甄家二郎自幼多病,当初三媒六聘地来求娶时,说得那么好听,姑娘一进门,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三年多来,大妹妹在甄家过的日子,比自己还不如,她好歹还有丈夫怜惜爱护,还有和善的大伯父,可大妹妹在侯府……
“子淑,你进来。”
忽然听得婆婆唤她,子淑匆忙收敛神思,规规矩矩地进来。
是日午后,展怀迁出门到各府回礼答谢,途径定安侯府,想起大哥中午的话。
多年来,还是堂兄头一回求他办事,大哥求他一起想法子,在甄家二郎过世后,能将玉颜接回来。
论理,妹妹要为亡夫守孝,可大哥说,怕是不等孝期过去,玉颜就要被甄家的人折腾死了。
马车继续前行,展怀迁心情沉重,当年玉颜曾向他哭诉,不愿嫁去侯府,可四房的事,又有祖母做主,就连父亲也干预不得。
他出征两年多,兄妹再没见过面,大哥说那日去送请帖,甄夫人也没让他见上面。
这一刻,展怀迁心里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自家的姑娘都这样善良柔弱,倘若都像云七姜,天不怕地不怕,是不是日子就能好过些。
“怀迁!”车外传来熟悉的动静,眨眼就见何世恒跳上了马车,乐呵呵地说,“可算逮着你了,咱们喝酒去。”
展怀迁问:“哥,你不念书了?”
何世恒还一脸骄傲地说:“被学里撵出来,叫爷爷打了一顿后,就在家里请先生,不让我出去丢人,我还乐得自在呢。”
展怀迁眉头紧蹙,问道:“那家里的先生呢,你又作弄人家,偷跑出来吗?”
何世恒气道:“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还不知道我,我不是念不好书,我只是不喜欢念书,不想考功名。”
“我还要去拜访几户人家,你要么就跟着,要不就找别人喝酒去。”展怀迁没好气地说,“你说你游手好闲,不正经做些什么,舅母天天烦恼,你于心何忍。”
“小子,哥哥找你喝酒,还推三阻四数落我,反了你。”何世恒毫不在意,吆喝马车前行,自顾自说着,“我陪你去,送完了回礼,咱们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