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七姜依然后悔没有对甄家大儿媳妇多一些心软,明知不可逆的结果,为何非要逼得她绝望,也许迎她进门,递一杯暖茶,都能让她在离开这人世前,留一丝不算太糟的回忆。
但后悔是一码事,七姜可不会将这死因归结在自己的身上,甄家贪赃枉法是一宗罪,甄夫人虐.待儿媳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甄家大郎四肢健全的一个男人,既然如今不用当差也无谋生之事,在家为何不护着妻子,为何还要她去伺候母亲,一家子刽子手。
没能在大儿媳妇生前给她的一杯热茶,七姜盼着能和茵姐姐,给更多在夫家受欺负的女子一杯热茶,来赎罪那日的无情冷酷。
听罢这些心思,陈茵冷静地说:“这些日子朝堂最大的事,是边境的摩擦,想必展怀迁已对你提过。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想要朝廷答应修缮律法,必然引起大臣乃至皇上的反感,七姜,这样的后果,你可考虑到?”
七姜毫不犹豫地说:“大臣和皇上若要反对此事,什么时候都会反对,关键不在时机,而我们总不能再白白等一个女子被迫害致死,到时候再掂量时机是否合适吧?娘娘,早一天就少一个姑娘受欺负,这可不是我说想要改善奴役制度会牵扯权贵利益的大事,仅仅是善待出嫁的女子。”
想到甄家儿媳一尸两命,陈茵背上隐隐发寒,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于金钱权力,与儿女子嗣,强求都没有结果,她不该再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不能走向姑姑的另一个极端。
“娘娘……茵姐姐。”七姜恳求道,“至少让她娘家告甄家这件事,若闹大了,您能为我说句话吗?”
陈茵收回神思,颔首道:“这是必然,你放手去做吧,不过,千万保重身体。”
听这话,七姜踏实了,欠身行礼道:“多谢娘娘,若能给她一个交代,这件事我才能放下。”
正说着,苏尚宫进门道:“娘娘,大殿来人传话,殿下正往东宫来,像是要回东宫用午膳。”
七姜忙道:“我先退下,娘娘,有什么消息,妾身会立刻派人送信进宫。”
太子归来,七姜在此的确不便,陈茵便未做挽留,吩咐苏尚宫亲自送她离宫。
但她们走得慢,而项景渊是步履匆匆地赶回东宫,两处迎面相遇,七姜唯有侍立在宫道旁,等待太子经过。
项景渊尚不知七姜到来,还以为是皇室女眷,走近了才发现是她,不禁停下脚步问:“你怎么进宫了,听说头几个月要安养,展怀迁怎么放你到处跑?”
七姜没说话,苏尚宫替她简单地应付了,太子知道问不出什么,打算要走时,又退回来,说道:“自然,若是身子稳妥,多多进宫探望太子妃,你不是学写字吗,就当练字,多给娘娘写几封信,将京城里的奇闻趣事都告诉娘娘。”
七姜不禁抬起头,原来太子口口声声不许自己和茵姐姐玩,都是随口的玩笑话,说到底,殿下深爱着茵姐姐,只要能让她高兴的,都是好事。
“是,殿下,妾身谨记。”七姜爽快地应下了,“妾身一定多给娘娘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