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若定了,怎么判怎么罚,并无前例可循,府尹这是要开了先河,而以后若有人以此为仰仗,自然就会牵扯到一些人的利益。
一些本该甩手不管家务事的男人们,突然就有了罪过,至高无上的家法家规也将有悖朝廷律法,从此再无威慑之力,如此种种,这件案子的影响,真真难以估量。
不论如何,今日必须升堂,一声惊堂木伴着威武,甄家母子被押上了公堂。
数日不见,囚衣之下的甄夫人,憔悴枯瘦,前几日被释放后,想必是心存希望,谁知转天又被抓回大牢,心中落差可想而知,最可悲的是,落魄至此,连助他们趁夜逃跑的人都没有。
至于甄家大郎,神情涣散迷茫,仿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才没了妻子孩子的他,本该是受害之人,此刻却偏偏和母亲跪在一起,穿着他一辈子都没敢想的囚服。
一声惊堂木,震撼了所有人,府尹厉声质问堂下之人可知罪,甄夫人恍然醒过神,目光徐徐扫过公堂,赫然见到云七姜,她眼中冒出恶毒的凶光,大声辱骂:“脏心烂肺的小贱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纠缠我不放,是我死了儿子,是我受了天大的苦,展玉颜那贱人活得好好的……”
府尹呵斥阻拦道:“大胆嫌犯,竟敢咆哮公堂,来人,重则二十大板!”
衙役们得令,上前将甄夫人按到,吓得她惊魂动魄,哭喊着儿子丈夫救她,偏偏甄家大郎在一旁慌了神,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甄夫人有了年纪,二十板子下去,这案子也不必审了,但我与徐夫人并不想要她的命,而是要一个公道。”只见瑜初开口,冷静地说道,“这案子拖了那么久,还请大人息怒,先审案子为好。”
府尹颔首称是,便挥了挥手,命衙役们退下。
那之后,师爷宣读甄夫人累累罪状,其中不乏甄家人为求自保的证词,既然已经提及了甄夫人昔日虐.待玉颜,瑜初便没有拿出她所写的证词。
而今日提起的,其中许许多多的事,是展怀迁和七姜不曾听闻的,他们才知道,玉颜曾因被甄家长辈质疑为何没有子嗣时,反问他们二郎如何能人道,令甄夫人颜面扫地,被她用家法打得下不了床。
那时候,太师府是老太太把持一切,展敬忠一心只有朝务,展怀迁远走边境保家卫国,至于四夫人,不知道也管不着,无心更无力。
徐家女儿的待遇纵然稍好一些,也免不了被婆婆打骂,而甄家的儿子们,一个先天有疾无力保护妻子,跪在公堂上的这个,就是后天才“瞎”的。
随着甄夫人的作恶被一一呈堂,七姜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只有想到自家大哥一心护着妻子,哪怕曾经也胆怯无能过,可他一旦有了机会,就再不容许妻子受苦,七姜心里才觉着安慰。
“姜儿,身体难受吗?”展怀迁轻声问道,“不要强撑,我们随时可以退堂。”
“我是想,那些害怕甄家母子伏法会影响他们利益的人,都在寻思什么呢。”七姜看着相公,难过而愤慨地说,“父亲和你,还有大哥,还有舅舅表哥们,他们会担心吗?可见这事并不论男女,是谁作恶,谁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