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霍行深的家里正热闹,瑜初带着王府的人送来许多过日子所需之物,他回到自己的家,竟是下不去脚,呆呆地在门前看了好半天。
待下人们收拾齐当纷纷退下,霍行深才来到郡主的身前,落日余晖最后一抹光亮从天际消失,他不得不提起灯笼,才能看得清郡主的脸。
“是父王赏赐你的,我们瑞郡王府虽在旁人眼里落魄了,可家私还算殷实,供你这里把日子过起来不难。”瑜初笑悠悠地望着他,说道,“你不必客气,也不必谢恩,父王母妃只我一个血脉,昨日我若在公堂上叫那疯妇伤了,瑞郡王府可就真没指望了。”
“郡主,这些事传出去,对您没有半分好处。”
“他们敢说什么,我可是向皇上求了恩旨,在一个月内争取与你两情相悦的,怎么就许天下男子爱慕女子,不容女子欣赏男子?霍行深,你的样貌人品和才能,都是我欣赏的。”瑜初骄傲地说,“虽然差了那么一丢丢身为男子的大气和魄力,但你能从家里走出来,有了这第一步,我就不怕你将来会被父母家人裹挟。”
霍行深无奈地一笑:“郡主,下官若碍于您的身份,畏惧王府权势而顺从您,试问这样的姻缘,您真的想要吗?”
瑜初走去边上自行提了一盏灯笼来,将彼此照得更亮,自信而坚定地说:“可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巴结你。”
话音刚落,霍行深的乳母偷偷为他安排的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说老爷的车驾到了,已经下车要往里头走。
霍行深立时整理仪容,要去迎接父亲,眼角余光瞥见瑜初反往里走,他不禁停下脚步问:“郡主,您……”
瑜初头也不回地说:“打发你爹吧,这并不是你的宅子,你爹更没资格跑来发号施令,我不想见他,别说我在这里,外头我的人不会多嘴,他问你,你就说雇来搬家的。”
“是……”
“早些打发了,王府的老嬷嬷还等我回去用饭。”
霍行深一时怔住,直到小厮催促,他才回过神,但一转身,父亲就风风火火闯进来,口中骂着“逆子”,扬手便要扇打他。
实则霍行深的个头远在父亲之上,正如展怀迁说的,难道打不过亲爹,但他是儿子,万不得已绝不能动手,可不动手是一回事,不让自己挨打是另一码事。
在他伸手挡住父亲挥来的巴掌的一瞬,连他爹都惊呆了,院内一瞬的寂静后,霍行深松开手后退两步,作揖行礼道:“爹,您来了。”
“畜生,立时跟我回去,老太太急得以泪洗面,你要将我陷入不忠不孝吗。”中书令大人怒气冲天,大声斥骂着,“当了两年差,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怂恿你做这大逆不道之事,这里的东西都不要了,立刻跟我走。”
霍行深淡漠地问:“父亲如此急躁赶来,难不成又是礼亲王向您施压,您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就不能有些许风骨节气?您的主子是当今圣上,不是区区一个亲王,皇上尚且不曾压迫羞辱于您,您何苦来的?”
“畜、畜生……”
隔着门,背靠在墙上的瑜初,听见了中书令的叫嚣,难以想象如此紧要的职位上,坐了一个脓包懦夫。
她很好奇,皇帝是真昏庸,还是故意纵容礼亲王一步步坠入深渊,不然实在没道理,将中书令如此重要的职位,任由礼亲王徇私,交给这么个唯利是图眼里只有升官发财的老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