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事,展怀迁不知从何说起,张嬷嬷明白孩子们心烦,禀告了少夫人的状况后,就识趣地退下了。
展怀迁轻轻一叹,独自进门来,便见七姜拥着毛毯靠在窗下,手边有一卷书翻过几页,但显然无心阅览,书本都放倒了。
“姜儿……”展怀迁走近几步,摸了摸炕头,不冷也不热,张嬷嬷自然比他照顾得更细心。
“你放心,我这儿靠自己捂着呢,伤不着你的小崽子。”七姜没好气地应了声,便捡起书册抚平叠放在炕桌上,一并收拾那些描红和临摹。
展怀迁见七姜还搭理他,稍稍松了口气,先去宽衣洗手,而后再回来,顺手端来一盘精致的糕点,说道:“你别生气,此去我必定稳妥办事,两国本不愿相争,我早早劝和、早早归来,二舅舅给我算日子,兴许还能赶上玉颜成亲。”
七姜气呼呼地瞪着他:“算什么意思,到头来,那个礼亲王屁事没有,皇上倒是高兴了,拉我上殿遛一圈,我写折子写得手指头都要断了,铆足了劲要去吵架的,结果我就是个摆设,人家心里早算计好了。”
“慢慢说,你别激动。”
“完了还来一句,说我们藐视皇权,还要给我们惩罚,硬生生将我们分开,你爹就忠了这么一个糊……”
展怀迁赶紧捂住了小娘子的嘴,生气归生气,有些话说出口可了不得,但七姜还能骂骂咧咧,好过闷着生气,可见是不愿无辜的家人下人们受牵连,才巴巴儿等他回来再发脾气。
“发脾气成,乱说话不许,我可好些日子没听你骂那些粗鄙的字眼了。”展怀迁嗔道,“还有啊,别总小崽子小崽子地叫我们的孩子,他听了该不高兴。”
七姜捂着肚皮说:“贱些才好养活,你要高雅你去高雅,我只想我的娃娃平安出生。”
展怀迁哭笑不得,唯有依着她:“行,就小崽子。”
七姜知道相公疼她,可今天的事儿也太荒唐,她正经道:“我心里可矛盾了,想着那些摊主们很快就能自由,想着边境不用打仗,就觉得受点委屈没什么,可一想到你要出远门,还是要去边境,我就……”
展怀迁忙道:“我早去早回,赶着玉颜和我哥成亲前回来。”
七姜眼眶一热,满满的心疼随着泪珠子溢出来:“那样奔波该多辛苦,你叫我如何安心,展怀迁,你如今可不止有爹娘牵挂,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呢。”
展怀迁拥过七姜,温和地说:“这次的事,从贵妃到我爹,都有所僭越,说白了皇帝岂容什么人读他的心思,可偏偏他这些心思又渴求有人来成全呵护,不论什么结果,横竖是我们的不是,我若能劝得两国讲和、平息战火,立下些许功劳来修复皇上对我爹的信任,我为人臣为人子,可算两全了。”
七姜很不屑,别过脸说:“你可拉倒吧,你不是娘的儿子吗,娘可没什么要你替她成全,再说了,那为人夫呢,为人父呢,不在乎?”
展怀迁说:“小崽子还没出来不是,至于为人夫,我家娘子心怀天下,我替边境百姓感谢你。”
七姜气得轻轻捶他一拳:“可别抬举我,还是母亲好,不乐意就不乐意,我还说娘矫情,原来矫情的是我。”
展怀迁笑道:“你那不是矫情,是你从前心里没人,这如今不是有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