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信梁乡内少年们畅想未来的时候,信梁乡外的世界则是已经彻底炸了锅。
在经过后续的几次讲课之后,韩非已经逐渐将自己的政治理念给阐述完全了。而那些前来听课的学子们则是没有任何的犹豫,每听完一次课,他们就将韩非的理念用纸给记录下来。随后命人将其送回家中,以作传家之宝。
而随着一封封书信从洛阳城中被送出,天下各国也逐渐知道了韩非的政治理念。随后天下震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等胆大包天之徒!
以法律条文的形式来限制君王的权力,这样的事情韩非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难道他不知道,任何变法的成功,都少不了君王的支持吗?光这一条,你就已经得罪天底下所有的君王了。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这个新学说又怎么可能获得支持,随后大行于天下呢?
众人不解,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从客观角度上来看,韩非的这套全新的政治理念是非常具有可取之处的。
如今乃是战国时期,中央集权的理念尚未深入人心,单就郡县制还是分封制这个问题,天下人都还没达成共识呢,又谈何君主权威至高无上呢?
华夏的政治制度其实是有非常清晰的发展脉络的,从最早的部落到早期的国家,统治阶层的权力其实一直都非常有限,许多权力其实都是和平民阶层共享的。这一点从春秋时期经常发生的国人暴.动就能看得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春秋时期的国人大致和中世纪时期的君士坦丁堡市民相当,全都是具有参政议政权力的团体,这些人虽然没有职务和权力,但是对国家的影响力却非常巨大。重大的国策如果不能获得他们同意的话,是根本推行不下去的。
后来随着人口增多,国家版图变大,权力架构越搭越高,底层国人的参政议政权力被逐渐稀释,最终消失不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就觉得底层不应该具有权力了,恰恰相反,诸子百家中有好几家都强调要重视底层的权力和述求,只有这样,国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变得愈发强大。
正是有这样的社会背景在,因此韩非的理念虽然看起来非常“离经叛道”,但是实际上是获得了非常多的有识之士的认可的。毕竟上古时期就连人皇都是大家一起选出来的,如今咱们用法律条文的方式限制一下国君的权力又怎么了?咱们甚至都没有行那选举国君之事!
当然,说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此时毕竟已经不是春秋时期了。几百年的发展让各国诞生了大量的既得利益团体,这群人平日里看起来各个都在和本国的国君对着干,但是真要细究起来,他们的权力其实就是来自国君的。若是国君的权力受到了限制,那么毫无意外,他们的权力也会跟着遭殃。
因此很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平日里原本各种跟国君斗智斗勇的老贵族们此时全都牢牢地站在国君一边,大声叱责韩非的学说乃是妖言惑众,警告本国国民不要轻易相信。同时要求国君下令,焚毁国内所有记载韩非学说的纸张和竹简,务必做到不让这种毒瘤思想影响到更多的人。
反倒是那些平日里基本不怎么关心政治,亦或者没啥政治述求,国君让自己干啥就干啥的普通国人阶层,此时则是全都站到了韩非的一边。他们人微言轻,根本无法影响朝堂上衮衮诸公的决断,让韩非的学说成为本国的正朔。但是他们胜在人多,而且足够隐蔽,完全可以以此来与本国的统治阶层打持久战。因此在老贵族提出焚烧记载韩非学说的纸张之后没多久,这些平民以及落魄贵族阶层便立马团结起来,一边相互借阅誊抄对方手中的宝贵资料,一边相互掩护,争取不让朝廷查抄走自己的书籍。
于是乎,整个中原大地一时间全都陷入了诡异的战争之中。战争的双方并不是国与国,而是旧的“保王党”以及更旧的“平权”党。双方在中原大地上你来我往,一时间谁都奈何不得谁。
当然,说归这么说,但是保王党毕竟握有大义名分。人家的手中也握有统治机器,再加上纯手工誊抄的速度太慢,韩非的学说被复制的数量不多,影响到的人相对有限,许多国人不太理解其中的含义,经常做出给保王党“带路”的事情来。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逐渐开始朝“保王党”那边倾斜。越来越多的记载韩非思想的书籍被查抄出来,民间自发誊抄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官府查抄的速度,以至于留在民间的记载韩非思想的书籍越来越少,眼见“平权党”就要输掉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没有任何的征兆,一大批纸质书籍被运送到了各国境内,成为了那些“平权党”手中的武器。“平权党”们拿着这些武器,开始大肆宣传韩非的思想,影响到了越来越多的人,让各国的官府有些焦头烂额。
各国的官府都感到非常疑惑,明明他们都已经收缴了那么多的书籍了,为什么民间还有那么多的书籍。难道这些人的手都是铁打的不成?可以日夜不停地工作,一刻不停地誊抄韩非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