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是被几声闷闷的咳嗽吵醒的。
天色微明,抬手摸了摸,薄氅紧紧裹在身上。甫一睁眼看见的是沾了露珠的青草。
江潋坐在一旁看着溪水出神,晨光熹微之下,面色依旧苍白。
听见宋言动静,转了脸看过来。
“醒了。冷吗?”
宋言揉了揉眼,“不冷。”
“回去吧,殿下。”
宋言能听见他声音里明显的无力。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担忧的去打量他。
江潋没叫她多看,起身站在一旁等她。
宋言只好跟着起身,正要弯腰去捡斗篷,就见江潋已经先她一步弯了腰。
这时,宋言看清了他耳侧一道干涸的血液,蜿蜒到了衣领中。
“国师。”
“嗯?”江潋应她一声,将衣裳掸在臂上,已抬脚往回走。
“这次连耳中也开始流血了吗?”
宋言问出的声音浅淡。
江潋微微僵住,“是么?”
抬指摸了摸,果然就见指尖多了些暗红。抿了抿唇,心道擦了半天,没成想这处也有血迹。
“无妨,不碍事。走吧。”
手臂抬起,又伸到了宋言面前。
宋言垂眼看了许久。还是沉声道:“我有话问你。”
江潋与她点点头,手臂依旧没动,“殿下尽管问。是要与臣边走边问,还是要臣跪下听讯?”
微微偏了点头看向宋言小脸,有些想笑。绷着脸的宋言莫名的娇憨可爱。
宋言皱眉看他眼睛,咬了咬唇,扶上他小臂。“边走边问就是。”
“臣领命。”
宋言觉得他是故意的。阴阳怪气!
抬脚走进竹林间。酝酿片刻。侧脸看他,“国师为的什么?”
“殿下说什么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甘愿变成这样。我头一次头疾的时候,你还没来。那滋味我知道,说痛不欲生、抓心挠肝都不过分。可我没有像你那般吐过血,你要比我疼的多得多,我看得出来。”
江潋看着前路认真听她说着,没忍住又侧头闷咳了几声,咳嗽间,脊背也单薄的跟着震颤。
宋言蹙眉看他,见他终于止住了咳声。急着又道:“你刚进宫的时候也不是这般虚弱的!你图什么呢?吃苦受罪,将自己熬成这样?!”
情绪有些激动,宋言干脆驻足看他。
但托着她的手臂却依旧带着她没有停顿。宋言微恼,只好又抬脚跟着他。
看他神色似在思考如何回答她。宋言耐心的盯着他的脸,等着他的回答。
江潋目光依旧落在她脚下的泥泞小路。这时启唇轻声道:“殿下是怕我另有企图?”
宋言微一愣怔,咬了咬牙说是,“不然我觉得天下没有人傻到心甘情愿将自己害成这样。”
“嗯。”江潋点了点头。
“这天下当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心甘情愿。我想要的不过是权利罢了。我将殿下治好。陛下就会重用我。”
宋言眼睫闪了一闪,“国师当真能活到掌权吗?”
她现在甚至能感觉到指尖下那手臂的骨感。端其面容,除了苍白虚弱,两颊也有些微微的凹陷。犹如久病却药石无医者。
江潋无所谓的淡笑了笑,“当然。我死不了的。”
“即便不死,怕是也去了半条命了,值得吗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