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文云得到确实的消息后,命人快马加鞭送信到皇都,他要在立秋之前娶到大相的公主。
距离婚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但这点时间这足够他将大帐从新装点一番。也足够他将人从中原接回大帐。几个小部落敬献的牛羊正好在婚礼时享用。
他记得阁楼上与他遥遥相望的女孩。树影在她身后摇曳,飘然的裙摆将他的目光吸引。原本片刻不想多等的攻进中原,在那一刻犹豫了。
他还听说,是那姑娘自己同意嫁给他的。
雄心壮志,便暂且搁置片刻。
是夜。庭院中茉莉的花香浮在空气中,似要勾魂夺舍。
宋言倚在窗前,看着那清瘦的人影缓步走进她的庭院。明明一眼就能看见窗边伫立的她,但他就是一眼不抬。微微垂眸看着脚下之路。
宋言转身面向殿门。见他远远地停住了脚步。
“参见殿下。不知殿下招臣来是有何事。”虽是问句,却语调平淡无波。
宋言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微微眯了眼去打量他。如她这几日梦见的人还是一般无二的。俊美、疏冷。
“许久不见,国师怎么还是这么清瘦…”
江潋垂眸不动。回到:“臣一向如此。”
宋言立刻摇了摇头。“初见你时,你不是这样的。”
江潋一时没有出声。目光落在宋言翘着一颗珍珠的鞋尖。心里难忍的来回牵扯。终于,还是抬起眼去看她。
“殿下,自古和亲公主都是牺牲者。若公主不愿,臣可以杀了他。”
宋言眼睫微颤,望进那双清润的眼。微微扬声问道:“国师为的什么理由杀了他?”
江潋微顿片刻,道:“为了大相王朝,不必出现任何额外的牺牲。”
紧紧盯着他的姑娘忽然轻笑出声。眼眶却有些泛了红。
“国师何必将话说得这么上纲上线。你可知道前朝的和亲公主?十六岁嫁给了南越首领。所有人都以为她到了那地界必定被磋磨致死。可是南越首领对她爱护有加,从此再不曾娶其他妃子。两人恩爱不疑,也保了两国百年安稳。”
目光又落在江潋消瘦的脸颊,宋言接着开口,“我本就到了婚嫁年纪,若我的婚事能保大相百年安稳,这又算的什么牺牲?拓跋文云我见过。高大威猛,也很俊朗,若从前不是宿敌,他也是婚配良胥,现下既要联姻。从此她就是我的夫,我便是他的妻。我将与他携手一生。”
江潋一时再难开口,联姻之事他想过几个日夜,他不得不承认,拓跋文云也许就是宋言此生良配。但这得建立在宋言的心甘情愿之上。
如今看来。他大概不必再多插手了。只是听着她口中的夫、妻之论。心间疼的打颤。
“那臣,恭祝殿下新喜。”
宋言口中的那句多谢却迟迟说不出来。
“臣告退。”
“国师慢走。”
两人具是默契的没在提这次召见的意义。不过半盏茶时间,寥寥几句,便做了彼此此生的告别绝句。
江潋走到庭院,听见窗边的一声轻唤。顿足回首,遥遥相望,就听宋言道:“国师还是要多吃些。”
江潋颔首。“臣谨记。”
枝头的海棠已经开始泛红。垂在窗沿在风中上下轻晃。
滚圆的小果子从视线中荡走,院中之人只剩了一片衣影闪过宫门。
从中原到北地,大约需要半月车程。婚服是北地的样式。送到宋言宫中已是深夜。从明日她穿起这身衣裳,半月车程都不得在脱下,直到婚礼举行完毕。那时,她就再不是中原的人。
“拓跋文云今夜宿在何处?”
琼华犹豫片刻,挑起床帐与宋言道:“公主,陛下本来给拓跋文云准备了太和殿过夜。但,但拓跋文云说住不惯宫殿,便在皇城外的关口驻扎了帐篷。”
宋言躺在枕间微微勾起个笑。“带了不少兵马吧。”
“…是,带了五万精兵迎娶公主,说要给足您体面。明日更鼓响时,拓跋文云就会在宫外迎娶公主。”
宋言将眼闭上,低低道:“父皇呢,可有所防范?毕竟婚事还未成。一切都有变数。”
琼华点头,“皇宫之中三万禁卫军彻夜守防。城南城北各五千精兵随时待命。应当不会打起来,公主放心。我瞧那位是真心喜欢殿下。”
宋言闭着眼点了点头,“那就好。”
琼华见她困意上来。将罗帐放好,轻声出去。
殿中宫人却是彻夜不休的。为了迎接明天的大日子,皆忙的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