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十三宫中,各宫有各宫的景色。譬如司命殿,终日梨花满园,花瓣如白雪,常常还会飘到殿外的夹道。
和硕宫从前的宫主疏于打理,宫中常年萧瑟荒凉。几个仙使以为现任宫主来了就不一样了。没成想,刚开始的时候,宫主终日不言不语,后来干脆去了凡间许多年,再后来,拖着一身伤病回来。就再没踏出过和硕宫半步。
宫主不再踏出和硕宫,外人更不会来,除了玄德仙君来过一次,一掌将他劈的吐了血,再就是司命来过几次。但仙使们也知道,任谁见了那张冷冷清清的脸,也都提不起兴致了。从此以后,连司命也不再来。和硕宫彻底陷入死气沉沉。
十年如一日,百年如一日,再后来几百年如一日,寂静萧瑟。仙使们也都习惯了。
只在人间春景时,几个仙使还是忍不住期待的问上一句。
“君上,咱们种些什么吗?”
另一小仙使生怕又是那‘不必’两个字。看着光秃秃的庭院,鼓足了勇气道:“春华秋实最是熨帖人心,不若咱们也种些能结果子的。过些时间就有鲜果吃了。”
几个仙使期待的看向廊下坐着的宫主。只见他神色淡淡望着萧条庭院,身上的衫子有些松垮,实在是人太清瘦了些。
似乎对方才仙使的话提起了兴趣,失神的双眼微微眯起去望庭院外伸进来的一从青竹。口中复念那四个字。
“春华秋实。”
他想起来那时候与宋言初见时,才不过夏末初凉,许多果树都还没有成熟。但她新重生的那一世,却与她一同过了重阳。
“种些茱萸吧。”
“茱,茱萸?”
江潋颔首,“去吧。”清咳了两声又看向身旁仙使,“文书还有吗?”
那仙使听他又问文书,急忙道:“没了没了,君上勤于政务,就连上任宫主的政务都处理完了。且现在今日事今日毕的政务习惯良好,从不积压。宫主、宫主现下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话之声越来越低,看着自家宫主透着青绿血管的手背,生怕他连握笔的力气都没了。这几百年来,这位宫主好似在用庶务惩罚自己什么似的,没日没夜的辛劳,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廊下的仙使还想在争取种些热闹的植物,不待开口,就叫另一个拉了一把,小声道:“八百年了,现下君上能松口种些什么已经很是难得,要见好就收,日后在慢慢劝说就是。走吧走吧,去种茱萸。”
这一想十分有道理,几人便也不敢再多嘴。齐齐往外走去。
候在一旁的小仙使将凉透的茶水换去,犹豫许久,还是问道:“君上,您的痛疾许多天不曾犯过了。可是…可是又要憋一回大的?”
他自从去凡间给君上送文书的时候,就见过自家君上受痛疾折磨时的可怕。如今七八百年的这么受过来,超过十日不疼的时候,必定是要憋个大的,能把仙君折磨的说胡话的那种。
如今已有十来日没犯过,他实在担心。瞧着仙君越发清瘦的样子,怕他成了仙界第一个疼死的神仙。
江潋摇了摇头,与他道:“不会在疼了,时候到了,已经好了。”
“当真!”仙使不免激动。
“这如刑罚一般的病疾可算是好了!君上,您也学着其他宫主用些药膳补补身子吧。”
江潋看着院中忙碌的几个仙使。没在开口说话。
心中却浮上宋言面容,八百年了,她接下来会是如何?可还能有司命安排的贵人运,安安稳稳的生活?
他不敢过问,也不敢去看。生怕自己又害她坏了命数。只能在这一隅地界,活在过去的回忆里。
仙使见他神色淡淡,便知道他这依旧是不愿麻烦。心中叹气。想起一桩大事。明知道他不会去,但还是要问问。
“君上,还有一件要事。西凉娘娘明日要在青云大殿摆宴。十三宫与各仙支都发了帖子。咱们去么?”
果然就见仙君摇了摇头。“我身子不好,撑不住与众仙饮酒寒暄。你明日带一份礼去替我告罪一声就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