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木缓缓的站起身子,随后低头向下看去。
那柄已经陪伴了他几十载的短刀,此刻已经从中折断。在那断刃参差不齐的豁口处,还有暗紫色的血光向下淌着。
那些邪魔的脖子,的确是有够硬的.....
不过沉默着,许青木还是没舍得将这柄已经不堪用武的断刃丢下。抬起微颤着的手,许青木用袖子轻擦了一下刀背。
那暗紫色的血光,便沿着袖子,洒在了许青木那已经可以望见森森白骨的手背上——就算是邪魔的血,也一样是滚烫的啊!
也是到了这一刻,许青木望着自己手背上的白骨,才终于明白自己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身受十余创,胸前的窟窿里灌着风,凉意已经漫上心头。连许青木老爷子自己或许都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能站起身子。
他的确是老了,就和他手中的断刃一般,已经不堪用了。
许青木当然可以说,若是时间倒退二十年,他即便是顶着如此残破的身子,也一样有自信取下一头惊悚级邪魔的头颅。就算是噩梦级邪魔,他也不是没有挥刀斩过!
但时间过了二十年,这一刻许青木却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用衣袖擦着那柄老旧断刃的刀背而已。
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就算时过境迁,他这柄断刃,也总该还有些用武之地吧?哪怕是从中折断的旧刃,总也能凭着一腔血气递进那些邪魔的心口。
而许青木也的确是做到了,在他的身后,便躺着一具惊悚级邪魔的残躯。
但是,就算是许青木赌上了明天以后的所有时间,最后也不过是在这一片鲜血浸染的战场上,堪堪取下两头惊悚级邪魔的性命而已。
当年那个在西线战场上横行,手中青色刀光睥睨,曾悍勇挥刀指向四阶邪魔的许青木。那个孤身入南关,刀光震撼北疆四省武道界的许青木,终究还是不再了。
强忍着想咳嗽的念头,许青木不愿将自己身上最后的这一点力气浪费在此。撑着自己那越来越沉重的身子,许青木一步一步的向北移去。
在那里,又有邪魔咆哮着登上这片战场。
他许青木,总还是能拉着一头普通.....不,恐惧级的邪魔一起下地狱吧?
不过人们总说,这些暗紫色皮子的邪魔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恐怕到了地狱里也清闲不下来......
许青木想着,将身子竭力向北移着。他走得很慢,但却将手中的断刀握得很稳。
但也就是在又一滴赤色的血光,自他那尽显衰老,向下凹陷至极的眼窝处滑落之时。在血光遮蔽的眼目中,许青木却是望见了什么。
有一袭紫衣,不知何时现身在了许青木身前十步外。
在这样鲜血浸染,风沙肆意的战场上,那一抹紫光,看起来不搭至极.....它不应属于这里,不应属于已经化为血肉磨盘的南关。
“我记得你,人类。”
那声音就好像是清泉流响,脆得如懵懂少女。但搭配上那过耳的呼啸着的风声,却总显得那么冷酷,令人心悸。
而且这个声音,许青木似曾相识。
这声音,应该是属于那一段被乌云遮蔽,无人愿意提及的时光里。
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