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姬灏川捧起茶盏呷茶,君倾还是站着,轻搂着朱砂,不时低下头与她耳语几句,亲昵极了,毫不避嫌。
“不知君爱卿是何时娶得这一房娇妻,如何都不与孤说上一声,孤也好给君爱卿送贺礼。”姬灏川将茶盏放下后,竟是温和地问君倾道。
“就在下臣命人到沈侯府上下聘的次日。”君倾将假话编得头头是道,“下臣下了早朝回府,路上便遇着内子了,内子孤身一人,下臣问了才知内子无处可去孤苦一人,又瞧着其与朱砂姑娘极为相像,遂将其带回府,犬子见了尤为欢喜,下臣只觉择日不如撞日,当天便与内子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帝君这几日颇为繁忙,下臣娶妻这等小事又岂敢扰了帝君,直至今晨下臣瞧着帝君空闲了些,遂才大胆将帝君请了出来。”
“君爱卿既是娶了这位姑娘为妻,又为何忍心她受皮肉之痛,在她面上烙下这样一块与朱砂姑娘一样的疤?”姬灏川似是很关心君倾似的。
“下臣本是不舍得,只是内子说,只要下臣开心,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君倾说着,还低头问朱砂道,“是这样么,娘子?”
“……”朱砂不说话。
“内子娇羞,不敢在帝君面前承认。”君倾替朱砂的沉默解释道。
“孤倒是不曾想君爱卿也有这般疼爱人的一面。”姬灏川轻轻一笑,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
这话在朱砂耳里,显然是嘲讽。
君倾正要回话,小白与沈奕却在这时回来了。
走在最前边的是一名手捧着一盆清水的婢子,小白与沈奕走在婢子身后,在他们两人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名一脸青绿之色似在强忍着什么、手里提着一只食盒的家丁。
朱砂在这时轻轻推开君倾,看一眼小白的方向,随后又压低音量不知与他说些什么。
婢子捧着手中的铜盆站在厅子正中央,一动不敢动,那提着食盒的家丁则是站在厅前廊下,同样是一动不敢动。
“帝君,父亲,清水端来了。”沈奕恭敬地道了一声,退到了沈天身侧。
君倾随即道:“沈侯身为男人,沈侯先请吧。”
只见沈天将手往沈奕面前一递,沈奕随即将一把小匕首放到他手里,沈天接过匕首,走到那端着铜盆的婢子面前,将匕首在中指指尖将一划,继而捏着指尖将血挤出那划口,让血滴到了铜盆中的清水里。
沈天没有将匕首递给沈奕,而是直接将其递给君倾,沉声道:“该你了,君相。”
君倾正要伸出手时,朱砂则是在此时离了他的身,转过身来,抬手接过了沈天递来的匕首。
在对上沈天的视线时,她不避不躲,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这显然就是那个不招人喜爱的朱砂姑娘无疑!
而在看到朱砂这双冰冷的眼睛时,沈奕心中忽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朱砂将匕首拿在手,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食指指尖上划开后,与沈天一般,将指尖划口里的血水挤到了铜盆的清水里。
“嗒……”腥红的血滴入了清水盆中。
两滴血在清水中散开,如在水里开出了两朵血色的花。
沈天却是看也不看盆中的血水,只是盯着君倾,还是那副自认自己赢了的自信神情,道:“君相,现下你可还觉得本侯是满嘴喷粪?”
“不,沈侯此刻不需要喷。”君倾缓缓道,“稍后沈侯有的是机会来喷。”
“你什么意思!?”沈天已忍无可忍,操出手就要揪住君倾的衣襟。
而就在这时,只听沈奕震惊道:“父亲,这,这——”
“这什么这!”沈天怒吼,手已经揪住了君倾的衣襟,用力地将他向上提起。
君倾却还是那副不慌不乱的神情与口吻道:“沈侯不急着这般拎本相,沈侯还是自己先看看盆中清水里的情况再说。”
“父亲……”沈奕再一次唤沈天。
沈天这才舍得垂眸看向婢子手中的铜盆。
只一眼,他便惊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盆中那两滴血非但没有如他笃定的那般交融在一起,反是愈散愈开,散得完全混在了清水里!
“这,这不可能!”沈天紧揪着君倾的衣襟,呲目欲裂,“一定是你在水里做了手脚!她!分明就是本侯的女儿!”
“要滴血验亲的是沈侯自己,去命人打水的是沈大公子,端水来的人是沈侯府上的婢子,本相做手脚?沈侯觉得本相能做什么手脚?”君倾任沈天紧揪着他的衣襟将他用力往上提,非但不急不恼,反是不紧不慢道,“帝君面前,本相敢做什么手脚?若是沈侯觉得本相能在帝君面前做手脚却不为帝君所查的话,沈侯岂非是在骂帝君愚蠢?”
沈天立刻松了君倾的衣襟,转为对姬灏川急急表明道:“臣绝不敢蔑视帝君!”
君倾轻轻抚了抚自己被沈天抓乱的衣襟,继而也朝姬灏川道:“帝君,方才滴血验亲,帝君也亲眼所见了,下臣有无在水里动手脚,想必帝君也是看得清楚。”
还不待姬灏川说话,沈天便先道:“帝君!臣要亲自去打水!”
与此同时的玉湖上,正有一只小船在划动,船上有三名家丁,一人划船,两人正用手里的长杆网兜兜起湖面上的小鱼浮尸及树枝枯叶。
小船划着划着,忽听得其中一名家丁一声惊惶喊叫——
“有,有,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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